总统套房同样静得出奇,齐闲庭一大早就出门去了,连半句吩咐都没有。温时溪倚在飘窗边,望着窗外被雨水洗得发亮的大榕树,竟生出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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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半弧,红灯在雨幕里像溺水的落日。温时溪正载着杨茜尧,前去拜访一家鱼子酱供应商。
她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敲,忽然转头看向副驾驶座,“茜姐,连续暴雨……酒店那些画没事吧?”
“恒湿系统24小时运转着呢……”话尾微妙地上扬,暴露了杨茜尧心里同样的隐忧。
“要不,”她趁机提议,“明天请修复师来检查一下。”她放下手刹,目光紧锁着前方车流,仿佛刚才的提议只是随口闲聊。
杨茜尧轻笑一声,“查缺补漏是吧。也行!”
温时溪紧绷的肩线微不可察地放松。雨点砸在车顶的声音忽然变得轻快。幸好杨茜尧答应了,不然明天修复师突然现身,她总不能说这是自己梦见画框坠落招来的救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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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温时溪躺在被窝里,眼睛盯着天花板,“怎么感觉今天闲了又没闲呢?”
她抓起枕边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又暗下,始终没等来江获屿的电话。她发了句“晚安”便把脸埋进枕头里,被角掖得严严实实。明天就要去“螳臂当车”了,还是早点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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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复师梁家强早上九点就抵达了翡丽酒店,温时溪把他安顿在客房里,“梁老师,您先休息一下。”
她顺手将空调地温度调高了一点,“画展是十点钟开始,到时候麻烦您跟我过去看看。”
修复师都请过来了,不看白不看。
梁家强举手投足都很轻缓,那么大一包工具放到桌面上时几乎没有声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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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五十分时,Lulu就给温时溪发了信息,【画家帽灰T恤到了。】
这么快?还不到十点!温时溪在工位上伸懒腰的弧度比平时夸张了三分,故作漫不经心地回头对身后的杨茜尧说一声,“茜姐,我带梁老师去看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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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时溪和粱家强迈出13电梯时,恰巧碰见齐闲庭从隔壁的电梯里走出来。她条件反射地打了声招呼,“早安,齐先生。”
齐闲庭下颌轻点便算回应。
温时溪和粱家强走在他身后,脚步声被厚实的地毯吞没。温时溪拐进1301时,看到“画家帽”已经候在1313房间的门口了,应该是和齐闲庭约好的。
1301房间的四幅画全部平铺在床上,梁家强觉得神奇,眉梢微挑,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仔细地观察起画布来。
温时溪指尖在腿侧点出急促的频率,“梁老师,我去隔壁的房间看看。”
说完立即转身走出房间,径直朝1313房间走去,在离房间一米的地方,忽然听见细微的交谈声。她的脚步猛地顿住,这样闯进去,万一听到什么惊天大秘密,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正犹豫着,“砰”的一声巨响突然在空气里炸开。她的身体先于理智冲了进去,只见那幅巨型油画正如梦中预见那般向前倾斜。
齐闲庭和她几乎是同时扑了上去,两人的手臂在空气中架成十字架,在鎏金边框落地的那一刻将画撑住。
两人合力将画框抵回墙面,齐闲庭已经单膝跪地,眉头紧拧着检查画作。温时溪扭头就冲出门去,不过六十秒,她便拽着梁家强旋风般卷了回来。
“齐先生,这位是修复师。”
空气凝滞了大概二十分钟,梁家强直起腰来,掸了掸膝盖上的灰尘,“初步检查是画框微裂,画芯没事。”
温时溪听见齐闲庭极轻的呼了口气。她闪到走廊给策展部打电话时,“画家帽”从她身边离开,“凌卉,1313的画掉了,快来处理。”
她挂断电话后才察觉左臂刺痛,卷起袖子一看,手臂上赫然浮着片淤青。
冷不防被人捉住手腕,齐闲庭的拇指正按在那伤处,疼得她嘶嘶叫着。
温时溪用力把手臂抽回,眉心夹着几分愠怒,抬起头时却撞进齐闲庭的眼睛里。
“骨头没事。”他的声音带着点温度,熨平了温时溪的怒意,“谢谢你。”
“应该的。”
温时溪的话音刚落,齐闲庭就从嘴里蹦出一串医嘱来,“回去先用冰袋冷敷,明天在热敷,别搞混了。要是疼得难受就马上去看医生,知道了吗?”
她一时怔住,这个人怎么说那么多话?
齐闲庭见她这副呆样,眼尾藏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我不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