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获屿所谓的拜佛,其实是谈生意。
908宿舍里,温时溪将手机夹在耳朵与肩膀之间,手上舀了两勺蜂蜜到玻璃杯里,“你谈生意我去干嘛呀?”
话筒里传来纸张翻动的背景音,江获屿正坐在办公桌前整理明天要用的文件,“谈完我们就可以玩呀,八点钟我去接你,十点到花城差不多。”
温时溪倒水的动作蓦地停住,水珠悬在壶嘴将落未落。八点来接,意味着她差不多七点就得起床。
她将水壶放下,喉间溢出一阵黏糊的哼哼声,“我想多睡会儿……等你回来再去玩好不好?”
对面传来低笑,随后是轻飘飘落下的诱饵:“我们去看熊猫。”
她看见自己映在杯壁上的眼睛倏然亮起。好狡猾,熊猫是造物主最后的童谣,没有人能抵抗黑白团子的魔力。
杯底与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投降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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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色跑车如一道寒光劈开晨雾,引擎在高速公路上放肆地嘶吼。
江获屿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油门猛然踩深,仪表盘指针瞬间飙升到206码,在市区压抑许久的跑车终于发挥了它原本的性能。
强烈的推背感将温时溪死死钉在皮革座椅上,她的指间几乎要掐进门框里,“这位大哥!”她声音绷得发颤,“咱是去拜佛,不是去西天见佛好吗!”
江获屿唇角勾起一抹恣意的笑,“刺激吧?”车速却缓缓回落,最终稳在了170码。
导航提示:“前方区间测速”,车身又猛地一顿,骤降至120码。温时溪整个人像被抛进浪涛里起伏,终于忍无可忍地翻了个白眼,“好烂的车技。”
江获屿却笑得肆意,眼底映着飞速倒退的公路线,“好久没这么爽过了。”
车流渐密,江获屿不得不降下车速,平稳行驶。
温时溪拧开一瓶矿泉水,轻轻抵在他唇边,“你谈生意为什么要去寺庙?”她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跟和尚谈吗?”
江获屿低头抿了一口就偏头避开,“这叫风水局。”
他说表面上是拜佛、听经、吃素斋,实际就是找大师背书,玄学包装成利益场,“师傅说你们八字合财,生意可能就成了。”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侧脸,勾勒出锋利的轮廓。他嘴角微扬,“这是我爸教我的。”他轻笑一声,“老头说,你要是觉得镇不住对方,就约到庙里去……让佛祖压压他的煞气。”
温时溪挑眉,“今天这位你镇不住吗?”
“不是,今天这个是他信佛。”
她眉头短暂地拧了一下,嘴角噙着笑,眼里带着点哭笑不得的意味,“还以为会见到什么凶神恶煞的人呢。”
温时溪将脑袋枕在靠背上,声音混着绵长的哈欠声,“谈生意不是该去高尔夫球场之类的地方吗?”
江获屿又开始摆出那副“英雄归来”的姿态,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越过座位来牵她,“等秋天带你去打高尔夫。”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现在天太热了,晒了你我心疼。”
温时溪“噫”了一声,将手抽了出来,故作嫌弃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油油的。”
江获屿伸手扯了扯领带,嘴角绷得平直,却压不住眼底那点戏谑,“抱歉,刚才我体内的霸总人格跑出来了……这就把它关回去。”说完还往额头拍了一下,仿佛真的封印住了什么。
温时溪先是从喉间漾出两声短促的低笑,随即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整个身子都跟着颤动起来。笑到后来不得不深呼吸平复,但嘴角仍止不住地上扬,整个人都洋溢着明快的色彩。
她“嗳”一声唤他,“你会打高尔夫吗?”
“当然会!”江获屿声音骤然提高,语调拖长,眼底浮起几分倨傲,“每年交388万年费,不会也得学会。”
“多少?!”温时溪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不可思议,“这么贵的吗?”
高尔夫球局就是一场高端资源筛选器,俱乐部年费几十万到上百万不等,能迅速判断出对方的资金实力;4-5小时的球局里,也足够摸清彼此的性格;打球时带在身边的“技术顾问”也许就是财务或者律师,边打边算账。
“南岛那边的年费要900万呢,都是真大佬。”江获屿在ETC口减了速,连语速也跟着慢了下来。
温时溪的大脑短暂地宕机,数字在意识里飘浮,却找不到落点。
大学毕业之前,金钱对她来说是具体的,是银行卡里的生活费,是网上购物对比价格时的犹豫;参加工作后,金钱是无数个零在分裂增殖,是上百万的婚礼,是上千万的跑车。
今天九百万的年费,像是一道来自另一个维度的数学题,完全超出了她的运算能力。自己在五星级酒店里看到的“世界”,原来只是冰山一角。水面之下还有无数层她从未触及的规则、玩法和生存逻辑。
她下意识用余光瞥了一眼江获屿,他神色如常,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九百万对他来说是个司空见惯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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