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米、五米、三米……当他在齐闲庭面前站定时,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被抽成了真空。江获屿眼尾微微上挑,齐闲庭瞳孔骤然收缩,两道视线在半空中相撞,仿佛迸溅出无形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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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里,长桌两端泾渭分明。左侧是画廊团队,后侧则是酒店高管。桌面上《民法典》与合同文本像战书般一字排开。
“江总,酒店连最基本的安保义务都未尽到,让人混进来破坏展品,应该负主要责任吧。”
江获屿直直迎上齐闲庭的目光,天生微翘的嘴角让他显得游刃有余,“齐总怕是忘了,画廊作为实际管理方,连每日例行检查都敷衍了事,这才是主要责任吧。”
“江总就这么笃定是之前损坏的?”齐闲庭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
江获屿面上不动声色,后背却已渗出细密的冷汗。总经理Wendy汇报时说的是今天的监控无异常,其他视频还在排查当中。
他慢条斯理地摩挲着袖口,赌的就是对方也不敢百分百确定时间点。
“难道不是吗?”他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嘲讽。
两人隔空对视,桌上的文件仿佛都染上了硝烟味。在场所有人都屏气凝神。
林渊非常顺手地就把温时溪带进了会议室,她坐在第二排,目光从齐闲庭身上掠过,又落在江获屿肩线上。
她嘴角微微勾动了一下,长得嚣张的人在这种场合确实占优势,江获屿往那一坐就是压倒性的气场。
裴歆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鉴定师打来的电话。他挂了电话就大声宣布鉴定结果,“粘在作品上的是口香糖。”
画廊方你一言我一言的拱火,“这个损伤修复不了吧!”、“林均的画一直在涨!”、“《雨后荷塘》能进双年展”……
温时溪的指尖无意识地抓紧制服下摆,目光第三次瞥见会议室大门,保安科的人怎么还没出现?
她注意到前排的Wendy也很紧张,指甲正在大腿上跳出一串紊乱的节奏。江获屿的背影纹丝不动,温时溪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只知道他后颈线条绷得笔直。
齐闲庭指尖在桌沿轻轻一扣,“江总不如把这幅画买下?就当作纪念这个……特别的时刻。”
江获屿眸光微动,心里快速算着这笔账:一个新锐画家的作品,确实不贵;比起追责的麻烦,直接买下似乎更省事。
正沉吟间,对面的齐闲庭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他神色的微妙变化,“江总出个价吧。”
温时溪故意挪动椅子发出声响。江获屿侧首,正对上她亮得惊人的眼睛,一瞬间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他轻笑一声,“温经理会画画,你觉得值多少?”
温时溪等的就是这一刻,她挺直腰背,声音如碎玉落盘,“五千零五。”
会议室的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都向她投来惊讶的目光,Wendy的表情似乎在说,“你可真敢开口。”
这个数字低得近乎羞辱,画廊方均面沉如铁,江获屿往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
看见齐闲庭的嘴角抽动,温时溪扬起下巴,字字铿锵,“齐先生说过,画这种东西,你觉得它值多少就值多少。”
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这幅画我很喜欢,我出五千零五。”
齐闲庭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温时溪脸上,喉间突然溢出低沉愉悦的笑声,那个在阳光下让他战栗的身影,此刻又鲜活地出现在他面前,全身的血液在用力翻滚着。他正要开口,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保安队长带着监控视频匆匆赶来。投影仪亮起,画面中一个穿着工装马甲的年轻男人鬼鬼祟祟地左顾右盼,随后将口中嚼着的口香糖捏成水滴状,精准地黏在了画作上。
江获屿迅速和温时溪交换了个眼神,这是那天在1309他们撞见的人,怎么会这么巧!
视频播放完毕,会议室陷入死寂。整整十一天,画廊每日例检都没发现问题。江获屿缓缓起身,双手抄在兜里,垂眸睨着齐闲庭,“齐总,现在责任归属应该很明确了吧?”
江获屿带领着酒店众人离场,画廊团队仍坐在原位。监控画面仍定格在那个穿工装马甲的身影上。齐闲庭盯着长桌对面的空座位,下颌线绷得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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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江获屿突然转身对林渊微微一笑:“五千零五,去把那幅画买下来。”
林渊打了个寒颤,觉得总裁唇角勾起的弧度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