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网带来的恐慌,像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冻结了林小满残存的睡意。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回响。她死死攥住周景明的衬衫衣角,仿佛那是狂风巨浪中唯一的浮木,指尖因为用力而深深陷进挺括的面料里,指节泛白。
“周景明!这个网速卡得我心慌!快想想办法!”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和刚睡醒的嘶哑,近乎崩溃。
周景明被她拽得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但他反应极快。他甚至没有低头去看那只揪住自己衣角的手,深邃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墙角那几台如同癫痫发作般疯狂闪烁指示灯的路由器。他猛地甩开林小满的手——那力道并不粗暴,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一个箭步就跨到了墙角,蹲下身。
“断电!”他厉声喝道,声音穿透了服务器风扇骤然拔高的嘶鸣和路由器发出的刺耳电流噪音。
离电闸最近的王哲远被这一嗓子吼得一个激灵,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过去,“啪”地一声拉下了总闸!
整个仓库猛地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刺耳的噪音戛然而止,如同被掐断了喉咙。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勉强勾勒出设备模糊的轮廓和几个僵立的人影。空气里弥漫着电子元件过载后淡淡的焦糊味。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周景明冷静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备用路由,谁有?”
“我…我这里有!”角落里,一个微弱但清晰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是吴若若。她在断电的瞬间,凭借着笔记本上早就规划好的“紧急预案路线”,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敏捷地摸到了自己的储物柜,此刻正捧着一个巴掌大的便携式无线路由器,怯生生地递过来。路由器指示灯微弱但稳定地亮着,像黑暗中的萤火虫。
“插上。”周景明言简意赅。
张子川已经摸黑拔掉了那几台“肇事”路由的网线,吴若若递来的小路由器迅速接入了主线路。周宇则摸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功能,一道惨白的光束刺破黑暗,照亮了周景明紧绷的侧脸和路由器小小的身躯。
周景明的手指在便携路由器的管理界面上飞快操作着,屏幕微光映着他冷峻专注的眉眼。几秒后,他沉声道:“开闸,试一下。”
王哲远深吸一口气,猛地推上电闸。
“嗡——”服务器风扇重新启动的低鸣响起。
几台电脑屏幕陆续亮起,跳出熟悉的登录界面。
角落里,陈默的行军床上传来一阵窸窣声——他被这剧烈的动静彻底惊醒了,猛地坐起身,毯子滑落,露出底下皱巴巴的T恤和凌乱的黑发。他茫然地环顾四周,眼神还带着浓重的睡意和惊疑,最后落在亮起的电脑屏幕上。
“好了!”周宇第一个叫出声,激动地晃了晃手机,“有信号了!能连上了!”
仓库里响起一片如释重负的喘息声。林小满靠在冰冷的桌沿,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一层,双腿有些发软。她看着周景明从墙角站起身,姿态依然从容,只是衬衫下摆被她攥过的地方,留下了一片明显的、带着汗湿手印的褶皱。
“临时顶一下。”周景明拍了拍那个小小的便携路由器,语气平淡无波,“带宽有限,别开视频,别同时传输大文件。核心业务优先。”他的目光扫过林小满苍白的脸,停留了一瞬,“线路老化,加上瞬时流量过载,保险烧了。明天我让人送新的路由器和备用保险过来。”
他说完,弯腰捡起掉落在林小满脚边、沾了灰尘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没再看任何人,径直走向仓库门口。
“班长!”林小满下意识地喊住他,声音还有些发虚,“今天…真的谢谢你。”
周景明的脚步在门口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留下一个挺拔冷硬的背影和一句听不出情绪的话:“职责所在。”铁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合上,隔绝了仓库内复杂的目光和劫后余生的气氛。
仓库里重新亮起了灯,但气氛却异常压抑。服务器在低鸣,便携路由器指示灯微弱地闪烁,带宽被严格限制,所有人敲击键盘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再次触发那恐怖的噪音。空气里残留的焦糊味和劫后余生的心悸感挥之不去。
林小满强打精神处理了几封紧急邮件,指尖冰凉。她看着屏幕上慢得令人心焦的进度条,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焦虑再次攫住了她。技术壁垒,像一道看不见的鸿沟,横亘在她和她的“兔子”面前。没有真正可靠的技术支撑,再好的蓝图,再精密的成本核算,再强的执行力,都可能在一瞬间化为乌有。昨晚的服务器危机,刚才的断网惊魂,无不昭示着这一点。她需要一把锋利的、能劈开荆棘的剑。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角落。
陈默已经彻底清醒了。他没有参与其他人那种带着惶恐的“轻拿轻放”,反而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眼神里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他直接拔掉了连接便携路由器的网线,将自己那台厚重的黑色笔记本直接通过网线连到了主服务器上。屏幕幽幽的蓝光映着他眼底浓重的青黑和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嘴唇紧紧抿成一条倔强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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