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灯管在头顶发出单调的嗡鸣,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化不开。林小满的意识在混沌的深渊里浮沉,眼皮重得像压了铅块。她感觉不到自己躺在哪里,只觉得浑身骨架都散了,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无声的哀鸣,脑子里像灌满了滚烫的铅水,沉重又灼痛。唯一清晰的,是晕倒前最后残留在视网膜上的景象——服务器监控屏上疯狂闪烁的红灯,还有陈默屏幕上那串如同催命符般的比特币钱包地址。
指尖似乎残留着保温杯冰冷的触感,可怀里空荡荡的。她的兔子……她努力想抓住点什么,却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滴…滴…”
有规律的心电监护声隔着厚重的眼皮传来,遥远又陌生。她挣扎着想睁眼,一丝微弱的光线刺入,模糊的视野里是晃眼的白墙和天花板。这是……医务室?
“醒了?”一个低沉而略带紧绷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是周景明。
林小满艰难地转动眼珠,视线艰难聚焦。周景明就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脱掉了那件挺括的大衣,只穿着深灰色羊绒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他微微倾身,手里拿着一块拧干了水的温热毛巾,正极其自然地、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额角渗出的冷汗。动作很轻,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细致,毛巾温热的湿意驱散了一点眩晕的粘腻感。他靠得很近,身上那股冷冽的松香气息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强势地包裹着她。
“别动。”周景明的声音低沉,带着安抚的意味,手上的动作没停,“你晕倒了,低血糖加过度疲劳。医生刚给你挂了葡萄糖。”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眉头微蹙,那眼神复杂,有审视,有担忧,还有一种……近乎宣告主权般的专注。
林小满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她想问数据怎么样了?陈默呢?张超抓到了吗?无数个问题堵在胸口,让她呼吸都变得困难。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陈默站在门口。他没进来,只是背着他那个永远不离身的旧电脑包,身影被走廊的光线拉得很长,投在病房冰冷的地面上。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黑色连帽衫,脸色比林小满好不了多少,眼底是浓重的青黑,嘴唇紧抿着,唇线绷成一条苍白的直线。他的目光越过周景明擦拭林小满额角的手,落在她毫无生气的脸上,瞳孔猛地缩了一下,里面翻涌着浓烈的心疼、自责和一种近乎暴戾的焦灼,但瞬间又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深潭般的沉寂。
他像个误入禁地的影子,沉默地停在那里,周身散发着与这明亮病房格格不入的寒气。
周景明擦拭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眼角的余光冷淡地扫过门口那道沉默的影子,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甚至刻意放缓了些,指腹隔着温热的毛巾,轻轻拂过林小满的太阳穴,带着一种无声的占有意味。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微妙。
“水……”林小满终于挤出一点嘶哑的声音,眼睛却焦急地看向门口的陈默,带着无声的询问。
周景明立刻放下毛巾,拿起旁边柜子上备好的温水杯,插好吸管,动作流畅地递到她唇边:“慢点喝。”
林小满含住吸管,急切地啜饮了几口,冰凉的水滑过火烧火燎的喉咙,带来一丝清明。她努力偏过头,避开吸管,目光急切地锁住陈默,声音虚弱但清晰:“陈默…数据…怎么样了?张超……”
陈默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往前迈了一步,似乎想走近,但周景明高大的身影恰好挡在病床前,像一道无形的墙。他脚步顿住,只隔着几步的距离,声音干涩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在砂纸上磨过:“数据……截住了。他用跳板中转,只来得及导出小部分加密文件,核心库……没破。周会长的人……在西门外的网吧抓住他了。”他语速很慢,目光紧紧锁着林小满的脸,仿佛要确认她是否真的没事。
听到核心数据保住,林小满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巨大的疲惫感再次袭来,让她忍不住闭了闭眼,长长吁出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全军覆没……
“人已经扣在保卫处,正在审。”周景明接过话头,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公事。他放下水杯,目光落在林小满紧蹙的眉心和依旧苍白的面容上,眉头也微微拧起。“你现在唯一要做的,是休息。”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剩下的事,交给我处理。”他的目光扫过陈默,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疏离,仿佛在说:这里没你的事了。
陈默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捏得泛白,手背上青筋隐隐凸起。他盯着林小满疲惫的脸,又看了看周景明挡在病床前的身影,薄唇抿得更紧,下颌线绷得像一块冷硬的石头。那股沉寂的气息下,压抑的暗流几乎要破冰而出。
病房门再次被推开,一个穿着粉色护士服、推着治疗车的年轻护士走了进来,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她看到病房里的情景——英俊矜贵的周景明坐在床边,专注地照顾着病床上面容苍白却清秀的女孩,而门口还站着一个沉默阴郁、背着电脑包的男生——眼神里立刻多了几分了然和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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