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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元六年冬月,泰山封禅的鎏金仪杖尚未收入府库,未央宫后厨房已裹在凛冽寒风中。刘妧踩着结冰的石板路经过庖厨,檐下悬挂的腊肉在风中晃出吱呀声,忽然听见案板上响起"咚咚"钝响——三名厨役正围着一块发黑的砧板剁肉馅,共用一把牛耳刀,刀刃上凝着昨日鹿肉汤的暗红酱汁,与上章军报上的血渍同色。旁边竹筐里的馒头滚过血水,在霜地上拖出蜿蜒痕迹,宛如上章劣质寒衣里的草屑血痂。

"公主且看。"张小七捏着犀角柄帕子捂住口鼻,青铜司南勺在掌心蓝光微闪——这是上章检测马疫的仪器改制,"砧板表面菌落总数达每平方厘米十九万。"他指着木缝里的垢物,"这是肉糜、菜渣、虫尸的混合物,比宫外粪池还脏三倍。"刘妧皱眉,目光扫过梁柱上悬挂的肉脯,霉斑泛着青绿色,像极了上章显微镜下的病菌形态。

太官署令陈宽正靠在灶王爷画像前打盹,腰间的青铜食印坠在肚腹上,印面"天厨"二字被油脂糊成一团,与上章王富锦袍的污秽呼应。"陈大人。"刘妧用算筹挑起一块肉脯,霉斑簌簌落在他绣着饕餮纹的朝服上,"此脯用的是建章宫送来的鹿肉?"算筹是上章核验贡枣的那枚,已磨得光滑。

陈宽慌忙起身,袖口带翻花椒罐,红褐颗粒滚落如算筹:"回公主,正是上月狩猎所得,按《周礼》'脯腊以供祭祀'..."

"'脯腊不蠧,然后至于明堂'。"刘妧截断他,将肉脯掷进改良青铜洗菜池,池底漏孔如算筹排列,浊水打着旋儿被吸入暗渠——渠口刻着上章井渠的分水纹,"去年上巳节宴饮,十七位大臣腹泻不止,便是因为这'古法腌制'的绿毛肉脯吧?"

老令官的脸涨成猪肝色,想起被罚俸的惨状。他望着洗菜池边缘的刻度线,发现横竖线条与《考工记》"栗氏量"相似,多了"生熟三品"标注,与上章战车的应力刻痕同源。

未时初刻,厨役们端着粗陶碗挤在庑下,碗里麦饭混着肉丁,浮着可疑油花。刘妧举起生肉在阳光下转动,肌理血丝如算筹交叉:"诸位可知,为何有的肉煮不熟,有的一煮就烂?"她摸出袖中生物显微镜——镜筒刻着云雷纹,像件礼器,载玻片猪肉切片在聚光镜下显影,肌纤维如麻绳纠缠,"看这'肌纤维束',粗如麻绳的是老肉,细如棉线的是嫩肉。"显微镜的光源,是上章紫外线灯的改良版。

老厨役王婶凑近了看,围裙补丁用旧朝服改制,针脚细密:"哟,跟俺纳鞋底的线似的!上月给小孙儿炖猪蹄,灶王爷前烧了三炷香,炖了三个时辰还咬不动,孩子哭着说比石头还硬。"她围裙上的油渍,与上章孙大娘的棉襦污渍一样真实。

"今日先学'生熟分治'。"刘妧拿起两把青铜刀,刀柄嵌黑玉与白玉,刻"生熟"二字,"切生肉用玄刀,切熟食用素刀——就像男女不同席,冠婚不同器。"她示范切羊肉,刀刃在胡桃木砧板上"沙沙"响,砧板分正反两面,生面刻"生"涂黑漆,熟面刻"熟"涂白漆,"砧板亦分阴阳,生用黑以镇邪,熟用白以纳洁,若用混了..."

"便要遭天谴!"王婶下意识接话,惹得众人轻笑。刘妧看着她围裙油渍,想起上章孙大娘家的轧棉机——民间总在破旧中求新。

申时三刻,后厨传来瓷器碎裂声。太官署庖正刘安踢翻醋坛闯入,腰间庖丁刀鞘新刻"古法"二字,与上章王富的"瑞雪丰年"锦袍一样刺眼:"公主这是要断我等活路!老祖宗传下的庖厨规矩,岂是你说改就改?我刘家三代为庖正,从未听说过'生熟分刀'!"

"规矩是用来护命的,不是用来害命的。"刘妧指着他袖口血渍,"刘庖正今早杀的羊,可曾检查过脾脏?"巴图掀开粗布,露出血淋淋的羊脾脏,上面七处白斑——这是上章马疫检测的同款病症,"算学队兽医说,此乃'肝热病'征兆,肉里藏'寸白虫',食之必腹痛如绞。"

刘安脸惨白,想起黎明前埋病羊的情景。他拍着榆木案板:"你有什么证据?我朝庖厨向来'望色听声'!"案板上的刀痕,与上章贡枣的虫蛀孔一样触目。

"证据在此。"霍去病拎着铁钩卷入寒风,钩尖挑着半副羊内脏,"按《相畜经》'肝有白点者,杀之勿食',你可知违令者当何罪?"他护腕冰碴与上章寒衣的拒水条同是冬日夜色。

"够了!"陈宽喝止侄儿,望着刘妧袖中显微镜筒,想起太医院《瘟疫汇编》,里面"疠气"与显微镜下菌群神似。老令官喉结滚动:"公主...请演示新法。"显微镜的蓝光,与上章检测马疫时的热像仪同是科技微光。

亥时初刻,冰镇室内寒气砭人。刘妧将羊肉放入传统陶瓮和改良冰鉴——前者用太液池雪水,后者通青铜盘管,管壁刻"寒温相济"篆文,与上章战车轴承的算学纹路同源。"六时辰后见分晓。"她摘生丝手套,指尖发白,"若传统法胜出,我便不再过问膳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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