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铁锈味渗进驿站破窗,苏然的手指按在董雪小腿的伤口上,温热的血正透过他的指缝往青砖缝里淌。
她的裙角被划开三寸长的口子,露出的肌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白,像是被泡在冷水里三天三夜的藕。
"疼吗?"他的声音发哑。
董雪却笑,染血的指尖去碰他发颤的睫毛:"苏郎的手在抖。"
马蹄声在驿站外停住的瞬间,苏然的后颈炸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把董雪往断墙后再推半寸,自己背贴着斑驳的土墙,耳力绷到最紧——是三匹马,两匹铁蹄声重,该是披甲的战马;一匹较轻,可能是骑乘马。
为首的人没说话,但马鞭梢扫过篱笆的"唰"声里,带着赵高惯用的阴狠。
"他们要的是天机图。"董雪突然拽他的袖口,声音比晨雾还轻,"我在诏狱听见典狱官说,秘阁的机关需要传国玉玺才能开。"她从怀里摸出半片烧焦的帛角,边缘还沾着墨渍,"咸阳宫最东边的偏殿,地砖第三块和第七块之间有条缝,往下数十七块砖是暗门。"
苏然的瞳孔缩成针尖。
传国玉玺此刻正挂在嬴政腰间,用金丝串着垂在龙袍下,他昨日随驾出巡时还见过那抹沁着血光的玉色。
赵高若想拿到玉玺,必然要对皇帝动手——可嬴政多疑,连李斯都摸不清他的行止,赵高怎么敢?
"苏郎?"董雪的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掐,"你在想什么?"
"想怎么把你送进太医院。"苏然扯下自己的外袍裹住她,动作重得几乎要勒疼她,"但赵高现在封了城门,连蒙恬的边军都进不来。"他突然想起蒙恬昨日在章台宫外对他使的眼色——那老将摸了摸腰间的虎符,又指了指西边的城墙。
或许...
"去联系蒙将军。"董雪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我在书阁抄书时见过,蒙家军的暗桩在西市第三棵老槐树下,树洞里有信鸽。"她咳了一声,血沫溅在苏然的衣领上,"但赵高现在盯着所有与你有关的人,你得...得换身行头。"
苏然的喉结动了动。
他解下腰间的古戒,放在董雪掌心。
戒指贴着她的皮肤,立刻泛起淡金色的光,像一滴融化的蜜。"带着这个,它能帮你避过追查。"他说,"我去西市,你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回来。"
董雪攥紧戒指,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苏郎,若你拿到天机图..."
"没有过。"苏然打断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刀鞘上还沾着地牢的霉味,"我要你活着看我把赵高的脑袋拧下来。"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撞开驿站的破门。
晨雾里三匹战马的影子晃了晃,为首的骑士正要抽刀,苏然突然矮身钻进左侧的灌木丛。
荆棘划破他的脸,他却笑——赵高的人总以为他会往城门跑,可西市的老槐树,才是真正的生路。
蒙恬的密帐设在北城墙下的草料堆里。
苏然掀开草帘时,老将正就着咸菜啃冷馍,见他进来,筷子"啪"地拍在案上:"你小子命够硬,赵高的内卫追着你绕了半座城。"
"硬不过将军的虎符。"苏然直入主题,"我需要将军调三百玄甲卫,今夜子时在玄武门接应。"
蒙恬的浓眉皱成疙瘩:"你当咸阳宫是你家后院?
赵高那阉人把宫防加了三层,连陛下的贴身暗卫都归他管了!"
"所以需要将军的虎符。"苏然从怀里掏出董雪给的帛角,"赵高要的不是玉玺,是天机图。
那东西能改历史,他若拿到..."
"放肆!"蒙恬拍案而起,案上的冷馍骨碌碌滚到苏然脚边。
可他的眼神却软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十年前嬴政在函谷关被刺客围杀,是蒙恬背着他杀出重围,那时候的帝王,也是这样红着眼说"朕要改这天下"。
"说条件。"蒙恬重新坐下,"我可以调玄甲卫,但你得保证陛下的龙袍不染血。"
苏然松了口气:"我只要秘阁的东西,绝不动陛下一根汗毛。"
深夜的咸阳宫像头蛰伏的巨兽。
苏然穿着玄甲卫的皮甲,跟着蒙恬的亲卫混进玄武门时,后颈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领。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在胸腔里,比更鼓还响。
秘阁的位置比董雪说的更隐蔽。
苏然沿着偏殿的地砖数到第三块,用匕首尖挑开砖缝里的泥,果然摸到一道凸起的铜纹。
他屏住呼吸,指甲扣住铜纹往下按——地砖"咔"地陷下去,露出个仅容一人的黑洞。
洞里的霉味比地牢还重。
苏然摸出火折子,微光里看见墙上刻满星图,和董雪给的帛角严丝合缝。
最深处的石台上摆着幅帛书,边角用金箔压着,写着"天机图"三个古篆。
他刚要伸手,背后突然响起冷笑:"苏公子好雅兴,半夜逛秘阁?"
项梁从阴影里走出来,腰间的楚剑泛着幽蓝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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