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初三时,小雨读初一。
小雨还是那么黄皮寡瘦的。
我搬到街上住后,虽然经常会和冬冬回布兰坊村,但和小雨见面少了。
偶尔我也会拿自己穿不了的衣服和鞋子过去找小雨,每次离开,他都会紧紧拉着我的手,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我。
这时,我会摸着他的头说:“小雨啊,你要快点抽条长个,早点长得跟你家门前的枇杷树一样高!”
我不知道小雨是因为孤独,渴望我留下来多陪陪他,还是渴望别的内容。
之后我很少再去找他,我害怕看见他的眼神。他实在太可怜了,爷爷奶奶年龄越来越大,抚养他越来越吃力,他个子矮矮小小,虽然快15岁了,但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非常瘦弱,几乎比同龄人矮一头,走路也不稳,踉踉跄跄的,像是一盏纸糊的灯笼,随时都可能被风吹倒。每次看见他,我都会为他的未来揪心。
小雨的奶奶经常会来街上卖自己种的菜,换点零花钱,补贴家用。
我会偷偷给他奶奶塞店里卖的香肠、饼干和面条,要她带回去给小雨吃,并嘱咐她说是她自己买的。
小雨读五年级时,有一次非常着急过来找我,说他爷爷病了。后来,还是我央求我父亲开车把他爷爷送医院,帮他缴了住院费,才把他爷爷的病治好。
小雨的奶奶很感动,小雨爷爷出院后,她抱着她家下蛋的母鸡过来,非要送给我母亲,我母亲当然不会要。
我们在布兰坊住了那么多年,种了那么长时间布兰坊村的地,我父亲对布兰坊村是有感情的,村民的有些忙,他能帮也还是会尽力去帮,虽然他的本事也不算大,只是有一份体面的正式工作而已。
由于在同一个学校,我和小雨又经常能在学校见面,小雨的学习成绩真的很不错,他经常会过来问我作业,问的题目都很高深,都不是他目前学的内容。
后来才知道,小雨早就开始提前学习初二,甚至初三的课程。他读小学就开始看初中的课本,通过赖小红找到她已经毕业的表姐,弄到一套初中的课本。
我和冬冬说起这事,冬冬说,“小雨太上进了。”
我说,不是小雨太上进,他是怕突然有一天就辍学没书念了,趁着现在还能读书,能多学点是点。
冬冬后来把自己初二的课本全给了小雨,甚至初三的也打算给他,我说,“你疯了,你不打算学习了。”
冬冬说,留着也没用,还不如给能用上的人。
我这才意识到,冬冬可能真得要辍学了。
我感觉到了小雨的异常。
每次问作业,他都会揣着一大包零食过来,热情地说,“东东哥,给你留的。我不要,他就会急得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有时,我会主动给他东西吃,他就是不吃,样子拘谨却又透露着些许执拗。”
有个中午,我给他讲完题,抬起头,看见他正定定地看着我,眉宇有着一种温柔,脸上总是洋溢着一种既热情又暧昧的笑容,像含羞,又像含春,似喜若狂,又似娇若涩。
当时真是吓到了我。
我说,“你怎么了?”
他醒悟过来,突然脸一红,躲闪我的目光,急速还颤颤悠悠离开了。
还有一次,我给他讲题,他脑袋凑得很近,近得都快亲到我了。他一说话,口水直接飞到我的嘴里,我把他的脑袋扒拉开,说,“你口水喷我嘴里了。”
他就满脸通红,讪讪地笑。
有和冬冬相恋的经历,我收到了来自小雨的信息,但我太了解心动与心若止水的区别。当你正和一个看一眼就心动得天崩地裂的人交往,你真的很难再对另一个对你好的人交出你的心。
我一直在小雨面前不动声色,不是因为我有多么高傲,有多看不起小雨,相反,我真的很心疼小雨,我愿意尽我的所能去帮助他,只是我太清楚,自从冬冬出现在我的世界,我的心就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我更感觉到了冬冬的异常。他的心思已经不在学习上。
柳小马已经成冬冬的仇人,柳小马总说,是冬冬害了邓怡美。每次我都和柳小马理论,每次他都理论不过我,叉着腰凶我,周振东,“关你屁事,我又没说你。”
冬冬会过来拉我,“东东,算了。”语气充满无奈。
邓怡美的悲剧,让冬冬委屈得像一只被捉住待宰的鸡,为了躲避大家的非议,他很少来学校上课了,晚自习基本不上。偶尔来一两次,也只是坐在最后一排,静静地听几个成绩一般的同学,无病呻吟地聊初中毕业后的去向。
兴奋、迷惘、期待,平淡,万千心绪凝结成琥珀。有的说毕业后去沿海打工,那时沿海发展迅速,很多人蜂拥而去。有的说,回家养猪,有的说回家卖菜,柳小马说,我就在家种水果,邓怡美最喜欢吃水果了。柳小马说这话时,眯眼捻着嘴唇刚长出来的几根快要变成胡子的黄毛。
我们听了都觉得好笑,邓怡美都这样了,他还惦记着人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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