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笑。
不是人的笑。
像是骨屑摩擦、火舌冻结、黑暗吐息。
却清晰地落在宁凡的耳中。
“……你……”
“终于——醒了……”
苏浅浅浑身一颤,指尖扣得指节发白。
宁凡的眼色却在听见那声音的瞬间彻底冷了下去。
像是立在火井之上的人,被昔年深渊的恶意重新凝视。
殿外的黑暗开始缓缓蠕动。
像是影的部分意识,借着地脉裂缝,试图以烟的形式渗入皇城。
宁凡抬手,一道细长金火锁链瞬间从指尖劈出。
金火在夜色中划开一道无声的裂痕。
像在黑暗中刻下了一道命令。
“影。”
“你再靠近——半步试试。”
黑暗收了一瞬。
像是它也在打量。
在确认。
在重新审视这个它“等待了很久”的人。
空气沉默得像深海。
苏浅浅贴在宁凡怀里,感受到他胸膛下隐隐震动的火脉回应。
那不是躁。
也不是怒。
那是一种……古老的权威正在被唤醒。
宁凡缓缓吐出一口气。
“浅浅。”
“我要下火井。”
苏浅浅猛地抬起头,眼底闪过撕裂般的惊恐。
“现在?”
宁凡点头。
“影已经在触地脉。”
“再拖一刻,它就会找到连接你骨纹的路径。”
苏浅浅剧烈摇头,声音颤得像要碎:“不行……你现在下去会被它——”
宁凡抬手,指尖轻触她眉心,将她的话打断。
“我不是去给它寄位。”
“是去把它重新……按回去。”
她愣住。
宁凡的声音带着一种极深、极稳的冷意。
像是千年火脉真正的主正在决定命运。
“影要上来。”
“那我就在它上来之前——下去。”
“让它明白,谁才是火脉真正的主人。”
殿中烛火瞬间静止。
连火都被这句话压得不敢动。
苏浅浅喉头发紧,指尖抖着抓住他的手。
“宁凡……你会死的……”
宁凡低低一笑。
那笑里没有轻狂,却有久违的锋芒。
“不会。”
“因为影……等我等了太久。”
“它舍不得我死。”
苏浅浅愣住。
宁凡弯身,将额头轻轻碰上她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
“等我。”
“这一次——我会把它彻底封回去。”
苏浅浅眼眶猛地发红。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
殿外的黑暗猛地向内压来一寸。
像是在宣告:
“来。”
“来吧。”
“火脉之子。”
宁凡缓缓直起身,目光极冷。
“影。”
“我来了。”
他迈出殿门的那一瞬——
整个皇城的火焰同时熄了一半。
仿佛火都在为他让路。
也像是火……在对真正的主人低头。
宁凡踏出殿门的刹那,夜色像被他脚下那一寸火光压出一道极浅的痕。
那痕是光。
夜世界。
在这界的另一边,是影试探出的力量。
风在那一瞬仿佛被抽空。
像是连空气都不敢靠近他。
御火殿阶前的白玉在脚边静静铺展,光滑如水,然而此刻却被无形的阴影爬上了三分。
它们像细线般顺着地脉裂缝爬行。
爬得极慢。
却极坚定。
像是在摸索。
在确认。
在寻找——某个宿主的方向。
宁凡目光在那一条条影线间扫过。
它们不是烟。
也不是雾。
是影本质的一部分。
是“无光的质”。
他抬起手,掌心一缕金火浮起。
不过米粒大小。
却在夜色中落下极重的一道影。
苏浅浅站在殿门内,手指死死抓住门框,像是怕只要自己松开一丝,他就会从这夜色中直接消失。
她的喉间发不出声音。
火纹仍在跳动,一跳一跳地痛。
宁凡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里有太多东西。
叮嘱。
安抚。
也有必须去做的必然。
苏浅浅狠狠咬住下唇,才不让自己再叫住他。
她知道——影盯上她,只要宁凡不下去,影很快就会顺着她体内那条尚未封死的“七星骨道”爬上来。
那不是寄位。
那是“侵骨”。
她半步都动不了。
只能看着他。
像是看着一个人走向地底最深处的火井口。
宁凡转回头。
目光重新落向皇城中央。
那里,原本被封千年的地脉主口,在夜色中竟隐隐透出一道极细的红光。
像是大地的眼睑被人强行掰开。
像是火脉正在被迫睁醒。
影就在那下面。
在等。
在呼。
在压迫。
宁凡的靴底踏在石阶上,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但每一步都让周围的火纹墙壁轻轻震动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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