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东把她和牺牲的战士们并排摆好,用桦树皮盖住他们的脸。张彩霞往每个“坟头”上插了朵野菊花,花瓣在硝烟里微微颤动,像无数双凝视天空的眼睛。
“她最后说的是‘对不起’。”李团长用袖子擦着脸,刀疤在晨光里泛着紫红,“这妹子……是条汉子。”
谢文东没说话,只是将那半朵野山参花放进金秀贤的手心。花瓣上的露水早就被烤干了,却依然保持着绽放的姿态,像她未说完的誓言。他忽然想起金秀贤唱的《阿里郎》,旋律里的忧伤与倔强,此刻都化作了焦土上的沉默。
“按她的地图走。”他转身往密林深处走去,军靴踩在焦黑的树枝上,发出细碎的断裂声,“先去端掉日军的炮兵阵地,再想办法救集中营的孩子。”
张彩霞跟上他的脚步,发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她悄悄握住他的手腕,摸到银锁在他胸前跳动,像颗不肯屈服的心脏。“兰芝的孩子会没事的。”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笃定,“金秀贤用命换的机会,咱们不能浪费。”
穿过三道山脊时,遇到了真正的朝鲜独立军。为首的老人拄着根步枪,枪管上缠着圈金达莱花环,看见谢文东手里的红布梅花,突然老泪纵横:“是秀贤让你们来的?这孩子……早就说过要跟中国人联手,说只有这样才能打跑鬼子……”
老人叫崔成万,是独立军的老司令,左胳膊空荡荡的袖管在风里飘动——那是1919年三一运动时被日军砍断的。他从怀里掏出半张合影,上面是年轻的金秀贤和兰芝,两人举着朝鲜国旗和中国国旗,笑得像两朵盛开的花。
“秀贤这孩子苦啊。”崔成万的声音带着哽咽,“丈夫被鬼子吊死在汉城街头,她带着三岁的儿子躲进长白山,白天打游击,晚上给孩子缝衣裳。”他指着合影角落的婴儿,“这就是她的娃,跟秀贤一样,左眉角有颗痣。”
张彩霞的心猛地一揪,想起金秀贤临终前的眼神,那里面的痛苦与决绝,此刻都有了答案。她往谢文东身边靠了靠,感觉他的手紧紧攥住了自己,掌心的老茧硌得生疼,却也传递着无声的力量。
“集中营的位置摸清了?”谢文东的声音很稳,目光扫过独立军战士们的脸。他们大多穿着打补丁的衣服,手里的武器五花八门,却个个眼神坚定,像长白山里的劲松。
“摸清楚了。”崔成万指着地图上的红点,“在图们江下游的废弃金矿里,有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