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去过几次?”江奔宇蹲下来,看太阳光在何虎脸上勾出粗粝的轮廓——这个总爱咧嘴笑的汉子,眼角不知何时也有了细纹。
“三次!不对,是两次!”何虎掰错了手指,自嘲地笑了笑,“头两次秋收后去的,人家爹妈开口就要500块彩礼,我家穷,连借都没处借去。你瞧瞧咱村,打光棍的汉子都有一个连了,谁家肯把钱往外借?就算加入了互帮团,一年到头也就成两三对,轮到我?指不定得等到猴年马月。”他忽然拍了拍江奔宇的手背,眼里闪过光亮,“不过跟着老大你混后,手头宽裕多了!这次要是瞧上合适的,彩礼钱保管够——要是不够,我肯定跟你开口!”
话音未落,他忽然促狭地撞了撞江奔宇的胳膊:“老大,你也老大不小了,要是今晚联欢会瞧着有顺眼的姑娘,别躲躲闪闪的,该娶就娶!你看你,成天就一个人的,也该成个家了。还是说你城里有对象了?”
江奔宇手上正刮着鱼鳞,突然发起呆来望着远处。阳光下里,远处的海浪声隐约传来,像谁在轻声叹息。他想起上一辈子那个总爱穿花布衫的女人,想起成亲那晚自己喝得烂醉,糊里糊涂说了句“心里有人”,自己最爱的人不是她。但那夜那个女人趁着自己醉酒,还是强行办了自己的女人,第二天醒来却又死不承认发生关系,却没看见她转身时眼里的泪。后来他外出经商,聚少离多、那怕最后自己在外面功名成就,她也是郁郁寡欢,最后以自己无法生育和自己离了婚,直到最后病怏怏地躺在床上离开人世间,也没说过一句软和话。要不是她那几个弟弟,看到姐姐走了,所有的秘密都尘归尘土归土,最后忍不住告诉他,她姐生有一对龙凤娃,从出生开始就一直都是他们几个舅舅带大,供他们吃喝,供他们读书。他哪怕到死也是依旧被瞒在鼓里,所以才有了开头的一幕。
此刻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他忽然发现,那些藏在心底的愧疚,竟像这鱼腥味般,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悄悄漫上了心头。
回过神后,“去!去!去,别瞎操心。”江奔宇他随手把鱼鳞弹进木桶,水珠溅起,在阳光下里映出细碎的光,“先顾好你自己吧——今晚打扮精神些,别让人家姑娘瞧不上。”
何虎大笑笑着吹了声口哨,起身去拿灶间的干笋出来泡软,脚步声在青石板上敲出轻快的节奏,却没看见江奔宇盯着水桶里的倒影,久久没动弹。
等处理完鱼,送入厨房后。
厨房的烟囱开始冒起炊烟,不到一个小时左右,何婶喊着“开饭了”的声音飘出来。
小的鱼也是按部位处理好的,两边起了骨的鱼肉大铁锅里咕嘟咕嘟炖着,奶白色的汤面上浮着野葱;鱼肠鱼肉焖干笋丝,弹弹脆香。那些鱼脊椎骨和鱼排被用竹编串好,腌制码在竹筛里,等着明日的太阳把它们晒成金黄的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