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煤油灯下,墙壁上映着几道模糊而晃动的人影。晚饭的肉香尚未完全散去,江奔宇、覃龙、何虎三人围坐在八仙桌旁,秦嫣凤带着孩子们去了里屋,许琪则在角落里默默地缝着衣服,耳朵却支棱着。
江奔宇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
“龙哥,虎哥,明天你们俩带家伙进山,走一趟。”他顿了顿,目光在覃龙和何虎脸上扫过,“记得叫上村里几个年轻后生,比如柱子、二狗他们几个手脚勤快、看着还实诚的,人多力量也大。”
“成,老大!”何虎立刻应道,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进山打猎对他来说,既是生计,也带着点冒险的乐趣。
覃龙则沉稳地点点头,只有他明白江奔宇的用意不仅仅在于猎物。
江奔宇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像是在耳语,透着极端的谨慎:“关键有两点:第一,龙哥把我那把自动气枪藏好! 进山后分开行动,走到山根子底下,没人的时候再拿出来。万万不能让那些村里人看见! 这玩意儿尽量不要给他们看见,村里有些人都知道我们有,可知道和看见是两码事。看到是火铳、洋枪、土枪还好说,但难保不被人偷偷打小报告,说我们藏匿管制武器,那就是捅破了天的大祸!”他那句“知道和看见是两码事”说得异常清晰,目光锐利如刀,让覃龙和何虎心头都凛了一下。这年头,“枪”这个字眼本身就带着危险的气息。
“老大,我们不是有猎枪证吗?”何虎问道。
“对了!不能透露我们有猎枪证这事。”江奔宇嘿嘿一笑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何虎疑惑地问道。
“老大,你是要挖坑的吧??还有放心!那些规矩我懂。”覃龙低声道,他在民兵队里混迹多年,自然明白这其中凶险,在七十年代年的乡下,没有猎枪证,私藏猎枪是严重的政治错误,被有心人抓住辫子,后果不堪设想。江奔宇的提醒切中要害。
“第二点,利用那个什么……‘大嘴巴’!”江奔宇看向何虎,有些想不起来是谁就拉长着声音说道。。
“老大!是李大嘴巴!李大嘴!”何虎抢着回答,脸上带着一丝憨笑,“村东头那个,特能咧咧那个!”
“对!务必把他给我叫上!”江奔宇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语气不容置疑,“人越多越好,但李大嘴巴,是关键!”
覃龙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老大,这是为何?李大嘴巴那人的嘴,比裤腰带还松,逮着点事儿能给你吹到十里八乡去,带他进山,岂不是……”
“正因为他的嘴比裤腰带还松!”江奔宇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带着洞悉人性的狡黠和无奈,“龙哥,这年头,啥事儿都得讲究个‘根据’!天上不会掉馅饼,平白无故家里多两辆自行车,顿顿能吃上肉?哪有这样的好事?红袖章天天瞪大眼睛盯着呢!”
他端起粗瓷碗,喝了口凉掉的白粥,润了润嗓子,继续剖析道:“我们把好处分出去,带上村里人进山,让大伙儿‘亲眼’看着我们怎么‘辛苦’打猎,哪怕是他们远远看着喊两声,再让他们分点猎物,得了实惠,他们就是活生生的‘人证’!没人会说我们钱来路不正,是他们自己眼红,也只能怪自个儿没本事进山打猎!”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覃龙:“特别是李大嘴巴!他在场,就等于全公社的人都‘在场’!他那个‘高音喇叭’,不用我们自己宣传,不出三天,十里八乡都会知道,咱们几个,是打猎的好把式!是靠实实在在的辛苦和本事吃饭的人!肉是哪来的?山里打的!钱哪来的?肉卖肉联厂给的!明明白白!到时候,谁再怀疑我们,那就是跟‘广大社员群众的认知’过不去!堵他们的嘴,比我们自己辩解一万句都管用!这叫花小钱(分点肉),办大事(洗清嫌疑,建立‘人设’),懂了吗?”
覃龙听完,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脸上露出由衷的佩服:“老大,高明!这下我全明白了!有李大嘴巴那家伙在,想低调都难!这浑水,让他搅得越浑,对我们反而越清!”
何虎拍着胸脯保证:“老大,这事包在我身上!我明天一大早就去找李大嘴巴,把老大的意思‘好好’跟他说!保管让他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让他吹!往大了吹!我们打了一头200斤野猪,让他得说成400斤!”何虎傻笑中透着一股子笃定,知道这事只有交给李大嘴巴才最“保险”。
“嗯!”江奔宇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向何虎,语气变得关切,“虎子,再打猎,眼睛放亮点,记得多找着那些山里的草药材!田七、鸡血藤,天星根,山姜子、天麻、金银花藤根这些值钱的,遇着了就采!别光顾着搜索猎物。”
何虎用力点头:“记着呢,老大!入秋了,这次进山,肯定好好找!”
江奔宇看着他,提点道:“这趟换回来的钱,是给你修房子用的,毕竟过了年人家女方要过来你家看看的!这是正事。你跟家里都说清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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