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砚之负手立于堂前,玄色官服上的银线暗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垂眸审视着眼前抖如筛糠的画师,目光如刀锋般锐利。半晌,他缓缓展开手中画轴,指尖在绢布上轻轻一抹,竟捻出一缕焦黑的丝线——那丝线在烛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似金非金,似铁非铁。
"火浣布。"郑砚之眸色一沉,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这种产自西域的奇布,遇火不焚,反显真容,历来是皇室密文专用。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残片,忽然冷笑一声:"崔家倒是好手段,连这等禁物都敢染指。"
话音未落,他已将画轴掷入案上铜盆。盆中清水无风自动,泛起细密涟漪。
"轰!"
一团幽蓝火焰骤然腾起,画轴在火中竟不损分毫,反而渐渐显露出暗红色纹路。青烟袅袅升腾,在空中扭曲盘旋,最终凝成一行铁画银钩的小字:
"一花一世界,一盐一乾坤。"
堂下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八字如刀刻斧凿般悬于半空,每个笔画都闪烁着细碎火星,映得满室忽明忽暗。郑砚之瞳孔微缩——这正是女帝在真迹中暗藏的火浣布密文,唯有遇热方显。传闻此密文关联着前朝秘宝"盐引图",得之者可掌天下盐运命脉。
"原来如此。"郑砚之忽然轻笑,袖中手指却已攥得发白。崔家不惜铤而走险伪造名画,为的竟是这个。他转头看向面如死灰的画师,声音轻柔得可怕:"你说崔家要改几笔……他们让你改的是哪处?"
画师抖得更厉害了,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回、回大人,是、是画中盐车上的徽记……崔家要改成他们家族的莲花纹……"
郑砚之眸中寒光暴涨。盐车徽记——这正是"盐引图"藏密之处!女帝当年将秘图分藏于三幅名画,唯有拼齐改动的徽记,才能找到真正藏宝地。崔家显然已得其二,如今竟想借伪造之画凑齐最后一块拼图。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极轻的瓦片响动。郑砚之闪电般掷出腰间玉佩,"铮"的一声击穿窗纸。外面传来闷哼,随即是重物坠地的声响。亲卫疾步而出,很快押回一个黑衣人,那人嘴角渗血,胸前赫然别着崔家的银莲徽章。
"看来崔家很关心审讯进展。"郑砚之慢条斯理地拾起落在地上的密信,扫过上面"不惜代价毁掉火浣布"的字样,忽然将信纸凑近烛火。火光窜起的瞬间,他对着虚空轻声道:"传令各州,严查所有带有莲花纹的盐引。"
盆中火焰骤然拔高,映得他眉间朱砂如血。那八字密文在烈焰中渐渐扭曲,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无踪。而谁也没注意到,郑砚之袖中那缕火浣布残片上,正隐隐浮现出半幅地图的轮廓……
郑砚之不动声色地将残片拢入袖中,指尖触到那凹凸的纹路时,心头猛地一跳。这半幅地图上蜿蜒的线条,分明是漕运河道!他想起三日前收到的密报——崔家最近频繁调动盐船,在青州与扬州交界处的废弃码头秘密卸货。
"大人!"亲卫统领疾步进堂,压低声音道:"刚截获崔家信鸽,他们要在子时转移最后一批火浣布。"说着呈上一枚细竹管,管内绢布上画着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方位标记。
郑砚之盯着符号看了片刻,突然抓起案上朱砂笔,在宣纸上快速勾勒。笔尖游走间,竟与袖中残片的纹路严丝合缝地拼接起来!当最后一笔落下时,堂中烛火齐齐摇曳——纸上赫然是完整的漕运图,而那个被朱砂圈出的红点,正是前朝废弃的"盐神庙"。
更漏声传来,已是戌时三刻。郑砚之突然起身,玄色官袍在烛光中划出凌厉的弧度:"备马,去盐神庙。"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把画师也带上。"
夜色如墨,一行人悄然出城。画师被捆在马背上,面如土色。当看到远处山坳里若隐若现的庙宇轮廓时,他突然挣扎起来:"大人!那庙里有机关!崔家让我在画里藏了暗记......"话音未落,破空声骤响,三支弩箭直取画师咽喉!
郑砚之剑光如练,"叮叮叮"三声脆响,弩箭尽数斩落。暗处传来窸窣响动,数十名黑衣人从树丛中窜出,刀光映着他们衣襟上的银莲徽记,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杀!"为首的刺客刚举起刀,咽喉突然爆开血花——不知何时,郑砚之的亲卫已呈扇形散开,弓弩手占据制高点。箭雨倾泻而下,惨叫声此起彼伏。
混战中,郑砚之飞身掠向庙门。就在他指尖触及斑驳铜环的刹那,地面突然震动!整座庙宇竟开始缓缓下沉,露出地下黑洞洞的甬道。腥风扑面而来,夹杂着刺鼻的硫磺味。
"是火油机关!"画师嘶声大喊,"画里第三棵松树的纹路就是开关!"郑砚之闻言,剑尖精准刺入庙门右侧松纹的树梢部位。"咔嗒"一声,下沉的庙宇戛然而止。
甬道深处传来慌乱的脚步声。郑砚之夺过火把纵身跃入,在曲折的隧道中追出百余丈,突然眼前豁然开朗——巨大的地下溶洞里,数十口铁箱整齐排列,箱盖全部打开,里面堆满泛着金属光泽的火浣布。七八个工匠正手忙脚乱地将最后几匹布浸入血红色的液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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