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国策风云
窗外木棉花正烧得炽烈,深圳五洲宾馆的水晶吊灯将会议厅照得通明如昼。青年经济顾问团的圆桌旁,三十余位精英济济一堂,空气中弥漫着龙井与雪茄交织的气息。沈昭坐在末席暗影处,青瓷茶盏旁搁着支万宝龙钢笔——乌木笔杆上嵌着的宋徽宗「天下一人」花押微雕在灯光下泛着幽蓝,那是去年东京拍卖会上用三幅傅抱石山水换来的珍玩。
「土地出让金必须纳入预算管理!」财政部新秀林晟「啪」地按下激光笔,投影屏上的香港中环夜景图表随之跳动。「1997-2002年港府土地基金收益率证明...」
话音未落便被一声轻笑打断。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沈昭从苏绣手包里抽出卷泛黄的桑皮纸徐徐展开,纸上蝇头小楷绘制的《汴京楼店务房契流转图》如蛛网蔓延。「诸君可识得这个?」她指尖轻点图中朱砂印记:「北宋咸平三年设立的钞引制,正是被诸公推崇的这种『预期管理』拖垮的。」
发改委白发参事周维民猛地推开紫檀木椅:「小姑娘好大的口气!莫非想说如今楼市与天圣年间的房地产泡沫相似?」
「何止相似。」沈昭蘸取碧螺春在黄花梨桌面勾画起来,茶汤蜿蜒成三条黛色曲线:「天圣年间是地价飞涨而租金平稳」纤细手腕一转:「崇宁时期演变为地租齐涨却交子贬值」最后一道水痕凌厉劈开前两者:「而今情形...」尚未干透的茶渍竟呈现完美的费雪泡沫模型。
满座哗然中忽然响起三声拊掌。众人回头才见吴敬琏不知何时立在鎏金屏风前,老经济学家摘下玳瑁眼镜擦拭镜片时露出手腕上的海南黄花梨念珠。「有意思。」他踱步时唐装袖口掠起淡淡的沉香气:「小沈同志可知道,《东京梦华录》记载宣和年间矾楼的地价能买下半个杭州城?」
会议室顿时活泛起来。央行货币司的王处长抚摸着汝窑杯沿插话:「当年蔡京推行方田均税法时...」「且慢!」外贸局的李司长突然拍案而起:「诸位莫要忘了庆历新政时的市易法教训!」
窗边始终沉默的文化部代表忽然轻笑:「倒让我想起个典故。」他转动无名指上的和田玉扳指:「徽宗朝有位姓沉的茶马使...」「错了错了!」周参事捋须打断:「《续资治通鉴长编》明明记载...」
争论声中服务生推来餐车,水晶盏里盛着的荔枝冰酪冒着丝丝寒气。吴老却示意侍者先给沈昭奉上份杏仁豆腐:「尝尝这个,《清异录》里称为『琼糜』的东西。」老人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就像经济学说穿了不过是为民生计。」
此刻夕阳正穿透缂丝窗帘投下斑驳光影,将争论不休的身影拉长投射在墙上那幅《千里江山图》复制品上——那些激昂挥舞的手臂恰似画中起伏的山峦。
第二幕 鹏城夜话
深南大道的霓虹在帝王大厦的玻璃幕墙上流淌,将这座现代建筑的轮廓勾勒得如梦似幻。远处的车灯如星河倾泻,与天际线交织成一幅流动的画卷。吴老站在落地窗前,手中捧着一杯清茶,袅袅热气在冷色调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暖。他转过身,将一册泛黄的《盐铁论》影印本递给沈昭,封面上斑驳的墨迹透露出岁月的痕迹。
"桑弘羊的平准法,你觉得能解今日困局?"吴老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从历史的深处传来。
沈昭接过书册,指尖轻轻摩挲着纸页的边缘。她翻开其中一页,目光落在某段眉批上,眉头微蹙。"不如说王安石市易法更贴切。"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但必须规避'青苗钱'的摊派弊端,否则只会重蹈覆辙。"
窗外的霓虹忽明忽暗,映照在她清冷的面容上,为她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吴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正欲开口,玻璃窗上却突然映出一个黑影。
裴砚之不知何时已站在三步之外,身着一件深灰色便装,手中捧着一份泛黄的施工图。他的出现悄无声息,仿佛从夜色中凭空浮现。
"抱歉。"他将军用指北针压在图纸上,声音低沉而克制,"但沈同学可能想看看这个——1998年深圳国土局的容积率调整记录。"
沈昭的目光落在图纸上,瞳孔骤然紧缩。图纸的边角处赫然印着一枚朱砂印,形如燃烧的凤凰,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她的心跳陡然加速——那正是前世皇城司的密押!
"这图纸……"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指尖不自觉地收紧,"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裴砚之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图纸缓缓展开。泛黄的纸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标记和数字,某些地方甚至还有褪色的血迹。他的目光深邃如潭水,仿佛藏着无数秘密。"三年前,我在罗湖的一处旧档案室发现的。"他顿了顿,"当时它被锁在一个铁箱里,上面刻着和你手上一模一样的印记。"
沈昭的脑海中闪过前世的片段——皇城司的密探、暗夜中的交易、燃烧的密函……这一切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上面的数据,和现在的城市规划完全吻合。"她指着图纸上的一处标记,"但按照当年的政策,这种调整根本不可能通过审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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