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嘉善看着茶几上摆放的这一摊目瞪口呆,他想不到在这短短的一晚时间,喻音居然收集到这么多对他不利的东西,她甚至查到了他的家里和单位去,好可怕的女人。
“现在放在你面前有三条路,我们追究你的责任,如果法律制裁了你,你去坐牢。如果司法机关认为这只是普通的家庭纠纷,不对你判刑,我们就请律师进行诉讼离婚,最多就两年,我们一样会得到想要的结果。可是这两年内,你就要试试我刚才说的那些手段一一在你身上应验。最后一条,你现在签字,我会劝说黎晴晴去派出所撤案,等离婚手续办完,我既不会再监视你的家人,也不会再去打扰你单位的领导和同事,你们俩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喻音不急不缓的陈述完,眼神泛起一丝冷光,像刀刃上反射的寒芒,她一动不动的盯着夏嘉善,似像要将他看穿。
夏嘉善梗着脖子,喉结紧张得上下滚动,想反驳喻音的话在看见她的眼神后被硬生生吞了下去,他的鼻翼轻微扩张,呼吸都比平时重了一分。胸口剧烈起伏着,但看得出来他努力在控制着频率,用残存的理智镇压着他的怒气。
喻音跟他对峙着,她知道夏嘉善现在正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他在权衡利弊,也在考量得失。
最终,喻音带回了那一纸签好的协议,交到了黎晴晴手里。
黎晴晴再一次坐在病床上崩溃大哭,这次喻音没有阻止她,任她宣泄完心中所有的恐惧和委屈。
等她哭完,她拉着喻音的手自顾自的说开了,这是她四个月以来,第一次对别人产生了强烈的倾诉欲望,仿佛她把一切说出来后,自己便可以解脱了。
“当初嫁给夏嘉善的时候本也是我任性。我跟他认识的时候,心里还有陈咏凌,因为他长得像他,所以我才和他交往。夏嘉善一直知道我为什么同他在一起,可起初他说他并在意,会花时间来慢慢证明我们之间总有一天会有纯粹的感情。自从陈咏凌离开潼川后,我便下定决心忘掉之前的一切,跟他断得彻彻底底。我做到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已经完全接受了夏嘉善,并且爱上了他,我才答应跟他结婚的。他一直对我很好,无非就是对我的控制欲有点强。直到我们结婚后的那个月,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婚前那晚我去了一趟医院,回来就开始猜疑。他动手打了我之后,又日日将我一开始和他在一起目的不纯作为借口,说我不够爱他,将他当成别人的替代品,无论我怎么解释他都不相信。我心里有好多的愧疚,甚至开始怀疑是我自己的错才造成了眼前的一切,我没有办法,在他的威胁和忏悔之间,不受控制的一次次心软,又一次次的原谅了他……”
喻音听完后,摇了摇头,她告诉了黎晴晴不全是因为这些,是因为她的精神意识出了问题,才会影响自身的判断和思考。
当黎晴晴得知她被下药的真相后,她才恍然大悟,记忆碎片突然刺进脑海,那些药被他下在了哪里?是他每晚端到床前的牛奶里,还是她专用的水杯里?或者说在她每天吃的饭菜里,还是在被喝下的滋补汤里?
真是可笑又可恨,仅仅是因为一个猜疑,他居然恶毒至此。
“原来,我不是突然没了脾气,我不是突然变得不会反抗,我不是突然间失去了自我……”黎晴晴抱紧自己的双腿蜷缩在病床上,将头埋在膝盖上抽泣着:“……我还会好起来吗?”
喻音心疼的告诉她:“会的。”
……
等安排好后续的事后,喻音要走了,她只请了两天假,明天她就得回北京去。
既然已经拿到了离婚协议书,喻音劝说黎晴晴主动告知了她的父母,老两口赶到医院了解清楚情况后,瞧见自己的女儿吃了这么多苦,又是一阵抱头痛哭。
一边责怪她的隐瞒,一边心疼得止不住眼泪。
喻音告诉他们,今天之内会有民警来到医院对她进行例行问话,让他们好好配合就行。等过几天黎晴晴出院后便接她回家去好好休养,一边养好身体上的伤,一边请心理医师上门给她做心理疏导。
她安排了私人保镖在医院还有他们家周围,这几个月会对他们进行着重的看顾,让他们不必担心夏嘉善的报复会威胁到他们的人身安全。
喻音为黎晴晴考虑得十分周全,甚至做到了事无巨细。
离开前喻音叮嘱道:“你出院后去跟他办离婚手续时,万不可再听信他的话,我会让两个保镖全程陪同你,他不敢对你怎么样,最重要的是你的态度,明白吗?”
黎晴晴点点头,让喻音放心。
感谢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喻音制止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换做是我遭受了这一切,我相信你也会为我如此出头。你以后好好的,就是对我最大的谢意。”
“还有……”黎晴晴想说什么,又犹豫了。
“你说。”
黎晴晴的嘴唇微微蠕动,像是被无形的丝线拉扯着,话到嘴边又咽了咽,最后才说道:“你回北京后,如果见到陈咏凌,我的事,你别告诉他……”
其实喻音明白她的想法,这是她最后的一丝自尊。
当初两人冷战直至陈咏凌离开,在陈咏凌的视角里,很难说黎晴晴突然要结婚是不是带了些赌气的成分。他成全了她,从她的世界里面退了出去,以为从此以后黎晴晴会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谁曾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的婚姻不过维持了短短四个月,还在这四个月里受尽了非人的折磨。
她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如今这副遍体鳞伤的模样。
如果陈咏凌不知道,那至少在他的心里,她还是那个明媚又骄傲的人。
“我觉得……这事想瞒是瞒不住的。我只能说如果之后他在我面前提起你,在适当的时间我再告诉他。但至少不是现在,你好好养伤,其他的都顺其自然吧。”
黎晴晴垂下眼帘,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总之,我不想让他知道,不想让他回过头来可怜我……”
她总是这样,不肯在他面前示弱,骄傲的坚守着最后一点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