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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言情 > 现言 > 喻音绕梁 > 第107章 消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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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底凭什么?她的有恃无恐无非是仗着梁言对她无底线的包容,那她就牺牲掉一些自以为是,不可以吗?

愧疚感在心里滋生,一种缓慢的,向内生长的疼痛在她体内蔓延开来。

“我应该要为你做出一些让步的,在这段感情里,不能所有都让你来付出和承受……”喻音似乎自己想通了一点,她定了定心神,像是在给自己勉励:“我不会放弃的,梁言,我真的很爱你,为了你我可以退让。”

梁言心头一热,此刻他得到了喻音肯定的答复,一直围绕着他的患得患失仿佛消散了些,他拉起喻音的手送到唇边,轻轻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随后才说道:“我只要有你的坚定,就什么都不怕。”

……

送了喻音直接去远森,她告诉他由于请了两天假,手上堆积了很多事,晚上要留在公司加班,不必等她一起吃饭。

晚些时候梁言回了趟四合院,暮色已黑,青砖灰瓦的院墙渐渐沉入幽暗。檐角蹲着的石兽在路灯下泛着冷光,像被时间凝住的守夜人。

正房窗棂前透出灯光,屋内的人刚吃完饭,保姆正在收拾碗筷。

梁言的脚步在回廊里荡出细小的回声,晚风穿过天井,带着夜来香的清苦。

保姆收拾东西出来,撞见了准备进屋的梁言。

“小少爷怎么回来了?您用餐了没?”

屋内的人听得外面的声音,都朝门口看去。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早知道我们等你一起吃饭了。”最先开口的是莫女士。

梁言一脚跨进房门,却只见奶奶、父亲和母亲三人在餐厅,他一一打过了招呼,随后问道:“爷爷呢?”

“有客人在,不好去打扰。已经叫人送了餐食去书房。”父亲接话道:“回来有什么事吗?”

“瞧你说的,难道我们家乖孙没事就不能回来看看我们吗?”梁言的奶奶一脸慈爱,皱纹从眼角层层漾开,每道褶子里都蓄着温软的笑意。

“您说得是,奶奶。”梁言绕了一圈走到奶奶身边,又跟她叨念了几句。

直到桌子被收拾干净,摆上了一壶清茶。

梁言回来的目的是找母亲沟通的,送了奶奶回房后,他单独来找了莫女士:“母亲,我陪您去胡同口走走,消消食吧。”

胡同里晚饭后的炊烟还未散尽,槐树影里浮动着人声,有些人坐在门口的躺椅上纳凉,手里摇着一把蒲扇。三两孩童在追逐着,偶尔传来一两声自行车铃铛的脆响。

两人并肩走着,自从梁言毕业后,母子俩还很少有时间再这样单独相处。

莫女士当然知道他因为什么而来,她已经做好了被质问的准备。没想到梁言却没有直接问,反而是跟她聊起了其他。

“母亲,在别的家庭里,称呼自己的母亲都是叫妈妈,当我还是孩童的时候,我也是这么叫您的。可是长大后,我接受到的教育是我们的这个家庭要有家风和家规,要尊称您们为父亲和母亲,要有繁琐的相处礼仪。我不是觉得这样不对,只是感觉少了些亲切,您觉得呢?”

莫女士叹了一口气道:“是呀,小时候的你乖巧可爱,时时黏着我,喜欢跟我撒娇。你在潼川度过的那段童年,在我看来,也是我们为人父母最开心的阶段。后来上了小学,初高中,每年寒暑假你都必须得回到北京,在爷爷身边接受教导,每次回来后,我都感觉到你身上有很大的变化,你一年比一年成熟,变得越来越有礼貌,性格日渐稳重的同时,也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渐渐的跟我们不亲近了……”

“耳濡目染,在爷爷身边受他的培养久了,难免有些像他。”

一阵晚风袭来,带着地面蒸发的热气,旁边的院子里传来了收音机的声音,有人在听戏曲。

莫女士停住了脚步,望向自己的儿子:“我知道你今天的来意,我确实给那孩子的家里打过电话了。我们家的意思已经给她母亲交代得很明白,她不可能会嫁进来,其实你早点放手,对人家姑娘也好。”

梁言垂下眼帘,看了看莫女士,随后自嘲的笑道:“凭什么你们都认为,她想嫁进我们家来?”

“那不然呢?她一个毫无身世背景的姑娘家,从潼川大老远的来到北京为了什么?她不为自己以后的前程考虑,不为今后让自己成为高门权贵铺路吗?”

“母亲,您一直是大家口中所谓的高门权贵,政权家族的亲属后人,您在这个位置上觉得如何,这几十年您过得开心吗?”梁言的话波澜不惊,没有任何情绪,却直击了莫女士的心底。

莫女士的脸色变了变,嘴唇抿成一道生硬的直线,所有的情绪都被锁在了齿关之后。

“其实我能看得出来,自从您和父亲退休回到北京生活后,大部分的时间里,您都是不快乐的。以前在潼川,您和父亲两人为自己的工作忙碌着,空闲下来会外出踏青,会去茶室和各自的好友喝茶,会去锻炼身体,做自己喜欢的运动,那时候我感觉你们的生活至少是舒适的。回到北京后,这方小小的四合院仿佛困住了您二位,您要照顾爷爷奶奶的生活起居,父亲要陪同爷爷接待逢年过节到访的客人,你们要在官场里去游走交际,要替这个家打理所有的人脉关系,您没有哪一天是过得轻松的,谨慎,周全,分寸,这些关键词充斥在我们的整个家庭中,我毕业后不想从政,就是不想这辈子也过这样的生活。”

梁言的记忆被拉回到小时候,他在爷爷身边,偶尔跟他进出中南海的办公室,见他每天都要处理很多繁忙的政务,参与很多政策的商议和表决。回到家后,也有大大小小的官员穿梭在这座四合院里,他们进进出出都在对着爷爷鞠躬,说着周密思考过后的话术,红木门槛上叠满深浅不一的鞋印。

一年四季,家里的访客都像候鸟般准时降落,会客厅的沙发凹陷处,刚送走一位官员的体温,又迎来另一位精心算计的哈腰,青花瓷缸里烟头此起彼伏,浮在茶垢上开成灰色的芙蓉花。

梁言那时候已上初中,已然知事。假期的时候,他每天在院子里看见爷爷的秘书迎来送往,多少句“久仰”在玄关处排队,有的别在领带夹上闪光,有的卡在喉咙里发酵。而所有阿谀奉承的抛物线,最终都精准落向书房的那一方桌上,爷爷签字的钢笔,和他的印章。

莫女士眼见儿子陷在回忆中,她当初也是亲眼目睹了梁言忤逆老爷子,拒绝毕业后从政的那个场面,当时爷孙俩谈话的内容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被他们的话语重量压得不敢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