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很忙啊。"徐振国终于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林悦。
林悦微微垂眸："工作上的事情，确实有些棘手。"
"棘手？"徐振国冷笑一声，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重重地拍在桌上，"林悦，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省长已经管不了你了？"
林悦抬眼，看到文件上赫然写着《关于宁州市邓玉芬涉嫌违纪违法问题的调查报告》。
她的心跳骤然加速，但面上依旧平静："省长，邓玉芬的案子证据确凿，她涉嫌贪污受贿、伪造账目，甚至可能涉及命案……"
"够了！"徐振国突然打断她，声音陡然提高，"你所有的行动，立刻停止！"
林悦微微一怔："为什么？"
徐振国盯着她，眼神冰冷："你问我为什么？"
他缓步走到林悦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林悦，别忘了，你是我一手栽培的学生。"
"你所有的动作，我都知道。"
"包括你让覃枫追查邓玉芬的下落，包括你暗中收集周正阳的材料，甚至……"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包括你准备向中纪委递交的那份举报信。"
林悦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怎么会知道？
——是谁泄的密？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但很快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省长，"她抬起头，直视徐振国的眼睛，"邓玉芬的案子牵涉重大，如果就此停下，那些被侵吞的国有资产、那些被掩盖的真相，谁来负责？"
徐振国沉默了一瞬，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讽刺，几分失望，甚至还有一丝林悦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林悦，你还是太年轻了。"
他走回办公桌后坐下，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你以为，你查的只是一个邓玉芬？一个周正阳？"
"你错了。"
"你查的，是整个江州省的权力结构。"
林悦心头一震。
徐振国缓缓说道："有些事情，不是非黑即白。有些平衡，一旦打破，后果不堪设想。"
"省长，"林悦的声音有些发紧，"您的意思是，让我放任他们逍遥法外？"
徐振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桌上拿起一份新的文件，推到她面前。
"看看这个。"
林悦接过文件，翻开第一页，脸色瞬间变了——
《关于林悦同志工作调动的通知》
——拟调任省政协副秘书长，即日生效。
"这……"林悦猛地抬头，"您要调走我？"
徐振国的眼神深不可测："这不是商量，是通知。"
林悦的指尖微微发抖。
她太清楚这份调令意味着什么——省政协副秘书长，听起来级别不低，但实际上是个彻头彻尾的闲职。
一旦她离开宁州，所有的调查都会被迫中断，邓玉芬的案子也会不了了之。
而周正阳、张明远……这些人，将彻底逃脱制裁。
"省长，"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坚定，"如果我拒绝呢？"
徐振国眯起眼睛："你没有拒绝的资格。"
"我有。"林悦直视着他，"除非您亲自下令免去我的市长职务，否则，我不会离开宁州。"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徐振国盯着她，良久，忽然冷笑一声："林悦，你是不是觉得，你手里握着那些证据，就能威胁到我？"
林悦没有退缩："我没有威胁您的意思，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
"该做的事？"徐振国的声音陡然提高，"你知不知道，你所谓的'正义'，会毁了多少人的前途？会引发多大的动荡？"
"那难道就任由他们腐败下去？"林悦反问。
徐振国猛地拍桌而起："林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
"你查周正阳，真的是为了正义？"
"还是说——"他逼近一步，眼神锐利如刀，"你只是想借机往上爬？"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林悦心上。
她的脸色瞬间苍白："省长，您……您怎么会这么想？"
徐振国冷笑："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必须停下。"
"否则——"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危险："你失去的，可能不仅仅是你的仕途。"
离开省长办公室时，林悦的脚步有些虚浮。
走廊的灯光刺得她眼睛发疼，耳边仍回荡着徐振国最后的警告——
"林悦，别逼我亲手毁了你。"
她站在电梯前，指尖微微发抖，按了好几次才按到下行键。电梯门缓缓关闭，镜面反射出她苍白的脸色。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回到宁州时，已是深夜。
林悦推开家门，客厅的灯还亮着。陈志明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听到开门声立刻抬头。
"回来了？"他站起身，快步走过来接过她的包，"怎么这么晚？"
林悦疲惫地坐在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路上耽搁了一会儿。"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儿童房的方向："小杰和小雨呢？"
"都睡了，你别担心。"陈志明给她倒了杯温水，在她身旁坐下，"今天去省城了？怎么说？"
林悦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水面，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她苦笑一声："好事，我要升官了。"
陈志明一愣："升官？"
"省政协副秘书长。"林悦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即日生效。"
陈志明的表情瞬间凝固："这是……明升暗降？"
"不止。"林悦仰头喝了一口水，喉咙滚动，"省长亲自下的调令。"
陈志明的眉头紧紧皱起："他这是要逼你退出调查？"
"不仅如此。"林悦放下水杯，声音低沉，"邓玉芬失踪了，几乎是销声匿迹。"
陈志明的脸色变了："他们这是要灭口？"
"灭口，断线索，顺便把我调走。"林悦冷笑，"一箭三雕。"
陈志明沉默片刻，突然握住她的手："那我们怎么办？"
林悦看向他，眼神复杂："志明，如果我继续查下去，可能会连累你和孩子。"
"你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