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还安慰他不要太担心,如今想来,那也是谎言的一部分吗?那丝犹豫,是否其实是在挣扎,是否要对她坦白一切?
又或者,他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受害者?
一丝疑惑在心中升起,但很快又被录音中的铁证压了下去。录音最后那段方言,即使变了声,她也能分辨出那是秦默父亲的口音。
云渺回想起庭审前的那种压力,如何让她在深夜无法入眠。那时候,她会默念法条,一遍遍梳理案情,直到精疲力尽地睡去。
而现在,她面对的不是一个案件,而是整个人生的崩塌。
如果这是一场审判,她既是律师,又是被告,还是受害者。怀表的嘀嗒声像是法庭上法官的木槌,敲响她理性的最后界限。
「如果一切都是谎言,那么他为何要回来?」云渺轻声问自己,「为何要重新闯入我的生活?」
她记得秦默第一次"偶遇"她时的样子。那天她刚结束一个案子,在咖啡厅里整理资料。抬头时,看到多年未见的他站在面前,头发比大学时短了,眼镜框换成了细边,却依然是那双让她安心的眼睛。
他手捧一杯美式咖啡,笑容熟悉得让她心痛。
「还是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他说,「有些习惯永远不会变。」
当时她感动得几乎落泪,以为这是命运的安排。她甚至没有注意到他指尖的细微颤抖和眼中一闪而过的犹豫。现在看来,那不过是精心设计的重逢。
云渺深吸一口带着海腥味的空气,将照片放回笔记本,然后拨通了一个很少联系的号码。
电话那头是她大学室友林梓,如今在某科技公司做数字安全工作。闹市区的背景声传来,听起来她正在户外餐厅。
「我需要你帮我跟踪一个定位,完全保密。」云渺的声音恢复了冷静,指甲轻敲栏杆的节奏像是在确认自己的决心,「是的,不计代价。资料明早发给你。」
「出什么事了?」林梓的语气透着担忧,餐厅的嘈杂声逐渐减弱,「你知道你可以信任我。」
「有些真相,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云渺简短地结束了通话。
挂断电话后,云渺站起身来。远处城市的灯光在她眼中模糊成一片,像是被泪水浸染的水彩画。
她想起上周与秦默共进晚餐时,他突然问她:「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你会怎么做?」
餐厅的射灯下,他神情复杂,手指不停地旋转着红酒杯,杯中液体在灯光下呈现出血一般的色泽。
当时她以为那只是餐后的闲聊,笑着回答:「我会把你送上法庭,亲自作为公诉人指控你。」
秦默笑了,却是那种不达眼底的笑,「即使那样,我也会感谢命运让我再次见到你。」
现在回想起来,那是他在试探,或许也是某种提醒?
指尖不自觉地拂过手腕上的玉镯——母亲遗物上有一道细小的裂痕,就像她此刻的心一样。
云渺摇摇头,逼自己回到现实。她深吸一口气,将笔记本和录音笔收好,然后拿出手机,一条条删除了所有与秦默的通讯记录。
这像是某种仪式,割断过去,重新开始。每删除一条信息,她的心就冷硬一分。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条他们一起到过的小路——早已长满野草,却依然能辨认出两人并肩行走时踏出的痕迹。
回到车上,云渺在发动引擎前最后看了一眼码头。栏杆在月光下投下细长的影子,像是时间的刻度,无情地记录着他们的分离。
十年前的夏夜,他们在这里约定未来,秦默将一枚贝壳放在她手心,说这是他们爱情的见证。
十年后的今天,她在这里与过去诀别,那枚贝壳早已尘封在记忆盒底,像某种不该被提起的痛。
她知道自己必须与秦默彻底决裂,不仅为了案件,更为了保护自己那颗已经支离破碎的心。
当车驶出停车场时,她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也缓缓启动。
车内,一个面容憔悴的男人放下了望远镜,疲惫地揉了揉眼睛。他的手中握着一枚贝壳——边缘已经磨损,却被保存得很完好。
他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一条未读信息:「阎王-3项目即将启动,请确认最终名单。」
他点开信息,屏幕上显示出一份名单,云渺的名字赫然在列。男人的手微微颤抖,随后毅然删除了信息。
手机壁纸是大学时云渺的照片,她坐在图书馆窗边,阳光透过书架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光影。那是他珍藏多年的秘密,也是他无法逃离的牢笼。
云渺驾车驶向市区,心中已经做出决定:无论秦默如何解释,无论他们之间曾有多深的感情,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后视镜中,码头的轮廓逐渐模糊,如同那些即将被她彻底封存的记忆。
手腕上的玉镯反射着街灯的光芒,提醒着她肩负的责任。她是父母唯一的女儿,也是唯一能为他们讨回公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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