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投下的阴影裹住众人时，周觉后颈的汗毛先竖了起来。
那阴影不像普通的黑，更像某种粘稠的液体，贴着皮肤往下渗，带着陈年铁锈的腥气——和终焉之域的风一个味道。
"温度降了三度。"沈舟的声音从左边传来，机械工程师的食指抵着眼镜腿，镜片后的瞳孔正随着塔身上的符文明灭而收缩，"塔基结构有问题，这些符文不是装饰，是某种能量回路。"
林浅的指甲在手机屏上敲出急促的哒哒声，她刚翻到幻戏斋老照片的电子版，照片里那座被戏班戏称为"晦气楼"的黑塔此刻正立在现实中，塔尖刺破云层时溅落的碎光，正好落在周觉掌心的月牙痕硬币上。
"周觉？"苏晴轻轻碰了碰他胳膊。
心理学研究生的瞳孔泛着浅茶色，那是她情绪波动时的特征，"你呼吸频率不对，屏障又在发烫？"
周觉摸了摸额角，果然有薄汗。
他盯着塔底那片被符文阴影覆盖的区域——刚才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不是符文的光，更像...水面下的暗流。
魔术训练让他对异常光流敏感，就像老魔术师教他辨认扑克牌背面的折痕那样。
"我去检查下塔底有没有陷阱。"他捏了捏硬币，金属凉意顺着指缝爬进血管，"系统喜欢在入口设误导性机关，上次镜面迷宫的门闩就是藏在阴影里。"
许燃合上一直记录的笔记本，钢笔尖在"终焉之域"四个字上顿了顿："需要我跟吗？"
"不用。"周觉扯了扯嘴角，"你们盯着塔顶，刚才诺克说时间是提线木偶，说不定塔尖有计时器。"他没说后半句——如果那道异常光流是空间裂缝，多一个人就多一分被系统监测到的风险。
阴影漫过脚踝时，周觉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塔底的符文离近了看更诡异，每个符号都在缓慢蠕动，像被缝在塔身上的活物。
他蹲下身，假装检查石砖缝隙，指尖却悄悄探向那片刚才闪光的区域。
皮肤触到空气的瞬间，他倒抽一口冷气。
那不是空气，是某种果冻状的屏障，表面滑腻却带着电流般的刺痛。
周觉想起老魔术师变的"玻璃陷阱"魔术——观众以为摸到的是普通玻璃，其实是层透明胶膜，触感会误导人判断虚实。
"原来如此。"他低声呢喃，从袖口摸出月牙痕硬币。
这枚硬币是老魔术师用实验室报废的光学玻璃打磨的，能折射出普通光线照不到的光谱。
当硬币边缘的银光扫过屏障时，空气突然泛起涟漪，一行流动的数字像被扯断的珍珠链，"唰"地钻进他眼睛里。
0 0 0 0...
周觉的意识屏障自动展开。
这些二进制代码在他脑海里重组，先变成一串血红色的标题《意识筛选工程·终章》，接着是跳动的数据流："副本规则→记忆污染→意志筛选→稳定型意志提取率：当前17.3%..."
"稳定型意志..."周觉的喉咙发紧。
他想起第一个副本里那个为救女儿强行突破死亡规则的父亲，想起记忆剧场里坚持要演完最后一场戏的老角儿——他们的意志都像烧得太旺的蜡烛，要么熄灭，要么融化系统屏障。
而自己...每次用意识屏障筛记忆时，那些被挤走的碎片总会在脑海里留下淡金色的痕迹，像老魔术师教他叠千纸鹤时，指尖沾的金粉。
"你发现了什么？"
冰冷的声音从背后炸开。
周觉的瞳孔骤缩，手指在硬币上一压，金属边缘立刻陷进掌心。
他转身时，硬币已经滑进袖口，表情像刚被同伴抓包的恶作剧者："伊莱先生？
塔底石砖有松动，我猜是系统设的绊线陷阱。"
情报主管的西装永远笔挺，连领带夹都泛着冷光。
他的目光扫过周觉微湿的袖口，又落在那片泛起涟漪的空气上，嘴角扯出个礼貌的笑："周先生对陷阱的敏感度，倒是比某些资深者强。"
周觉能感觉到伊莱的意识在触碰自己的屏障——像根细针，轻轻戳，慢慢挑。
他想起老魔术师教的"心理防御术"，故意让屏障露出道细缝，漏出些"石砖松动绊线机关"的碎片。
伊莱的瞳孔闪了闪，退后半步："该集合了，你们的队友在看这边。"
转身时，周觉瞥见伊莱袖扣上的反光——那不是普通的金属光泽，是数据代码流动的光。
"刚才伊莱站的位置，地面符文的排列变了。"沈舟迎上来时，手里多了个微型扫描仪，"热成像显示他脚下有能量波动，像...像在传输什么。"
周觉没接话。
他走到林浅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等下用你的历史系数据库解密这个。"说着，他的意识轻轻碰了碰林浅的屏障——这是他们在记忆剧场副本里练出的"意识传讯"，像在对方脑海里塞颗小糖豆。
林浅的睫毛颤了颤。
她装作整理头发，指尖快速在手机备忘录上划拉："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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