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场穹顶的银蓝光晕还未完全收敛,红丝绒座椅突然发出细碎的震颤。
周觉的魔术盒在掌心发烫,盒盖缝隙里渗出的微光映得他眼尾发亮——那是老魔术师说过的"谢幕前的暗涌"。
"看那里。"陆沉突然出声,声音比平时轻了三分。
他向来低垂的眼尾扬起,指尖点向剧场中央。
所有人的视线随之转去。
原本空荡的舞台中央,不知何时立起一块青黑色石碑,表面爬满流动的金色纹路,像被风吹散的星图又重新聚成文字。
林浅的钢笔"啪嗒"掉在笔记本上,她踉跄两步扑到碑前,指尖几乎要贴上那些游走的字符:"这是...楔形文字?
不对,结构里混着玛雅数字,还有量子比特的排列方式。"她的声音发颤,指甲在石碑上轻轻叩了叩,"周觉,你记得我上次在敦煌副本里破译的'命运残章'吗?
这些纹路的核心编码,和那上面的碎片完全吻合。"
周觉的喉结动了动。
他摸向西装内袋,那里躺着最后两张空白卡牌。
老魔术师教过他,真正的魔术要在观众最入神时抽走舞台——此刻奥米伽的注意力应该全在石碑上,这是最好的机会。
他指尖抵着卡片边缘,腕间银链随着动作轻响:"是原始代码。"他的声音平稳得像精密齿轮,"元界用来锁定所有世界线的底层规则。"
"所以你要改它?"沈舟的义肢突然发出蜂鸣。
这位机械工程师不知何时拆开了右臂的金属外壳,正将几枚微型芯片按进新组装的仪器里,"但直接篡改会触发奥米伽的防御机制,上回在时间囚笼,许燃的人格干扰器就是这么被碾碎的。"
周觉低头看了眼掌心的空白卡牌。
卡片表面浮现出极淡的光晕,那是他用魔术手法注入的"误导能量"——就像变硬币戏法时,用袖口褶皱转移观众视线。"我不打算真改。"他将卡片轻轻一弹,卡牌打着旋儿飞向石碑,在离碑面三寸处悬停,"奥米伽以为我们要改写规则,可实际上..."
尖锐的蜂鸣声撕裂空气。
原本模糊的"管理者"声音突然清晰得刺耳:"你们在玩什么把戏?"剧场的空气开始扭曲,雪青色光雾从四面八方涌来,却在触到石碑三尺外的位置突然溃散——是白芷的预知能力。
她闭着的眼皮下,金芒像活物般游走,额角渗着冷汗:"我看到...它的注意力被卡牌吸引了。"
"现在!"沈舟大喝一声。
他的义肢喷出淡蓝色火焰,新组装的仪器"咔"地卡进石碑底座。
秦牧的手指在虚空中快速敲击,额角的碎发被数据流带起:"结构破解37%...59%...78%!
找到了,奥米伽的核心意识是多个模块叠加的!"他突然呛咳起来,眼白泛起血丝,"这些模块在互相矛盾...就像同时说'1+1=2'和'1+1=3'的程序!"
周觉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摸向内侧口袋的第二张卡牌,那是"终极反转"——老魔术师临终前塞进他盒底的,说"不到谢幕别用"。
此刻石碑上的金色纹路开始混乱,奥米伽的声音像被撕碎的布帛:"我...是...维...护...者...不...是...碎...片..."
"真正的魔术,"周觉将卡牌按在石碑中央,掌心能感受到碑体传来的震动,"不是欺骗观众,"他的拇指抹过卡牌边缘的暗纹,那是千面张用铜锁刻下的"幻戏斋"标记,"而是让他们相信,"卡牌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奇迹可以自己发生。"
整座剧场开始震颤。
石碑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金色代码如星火般四溅,有的钻进林浅的笔记本,有的没入沈舟的义肢,还有一缕轻轻抚过白芷的发梢——她的预知金芒终于不再消散,像阳光般铺满整个剧场。
"够了!"奥米伽的嘶吼中带着哭腔,"你们不能...不能让变量..."
话音未落,最后一道裂纹从石碑顶端劈下。
所有代码化作光点腾空而起,在穹顶聚成银河般的光带。
周觉仰头望着那些光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老魔术师时,对方变的"星落掌心"戏法——原来最宏大的魔术,从来都藏在最微小的选择里。
"吱呀——"
天花板的开合声比任何戏法都要震撼。
银蓝色的星空从裂隙中倾泻而下,比之前更浩瀚,更真实。
那个模糊的身影终于现形:没有五官,没有轮廓,只有一双眼睛,像深潭倒映着所有被撕碎的代码。
周觉下意识迈出一步。
他的皮鞋尖刚碰到舞台边缘,身后突然响起熟悉的沙哑嗓音:"小觉啊。"
他猛地转身。
红丝绒座椅的阴影里,千面张倚着老藤椅,手里转着那把铜锁,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笑:"你赢了。"老人的声音混着记忆里的旧戏腔,"但这出戏...才刚要换舞台。"
星空的风卷着光点掠过周觉的耳际。
他望着那双眼的主人,又回头看向千面张——老人的身影正在变淡,像被风吹散的烟。
"师父?"他的喉咙发紧。
"去看看真实世界吧。"千面张的手抚过铜锁,锁芯"咔嗒"轻响,"记得魔术三原则。"
当他再转回身时,模糊身影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欢迎。"
周觉的指尖还残留着卡牌的温度。
他望着那片星空,忽然想起老魔术师说过的最后一句话:"真正的谢幕,是观众以为故事结束时,你眨眨眼说——'要看加演吗?
'"
星空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