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军阵地内,指挥室中气压低沉。
李鸿章正伏案审阅军报,忽闻急促的脚步声逼近。
一名士卒掀帘而入,声音带着喘意:“禀中堂!李秀成率数万长毛贼突围逃窜了!”
李鸿章猛地自案前跃起,袍袖带翻砚台,墨汁溅上舆图,却浑然不顾,厉声追问:“逃了?那浒墅关何人镇守?”
士卒咽了下喉头,答道:“回禀大人,是贼首陆顺德据守关隘。”
李鸿章眉头拧成山字,沉吟间,常胜军统领戈登已大步踱至他身侧,蓝眼珠子里闪着燧石般的光。
重重拍了拍他的肩:“My dear fellow(老兄)!Who cares who's guarding it? Blast it open with artillery, and that's an end to it!(管他守将是谁,炮火伺候便是!轰开那关卡,万事大吉!)”
话音落地,指挥室烛火被其掌风搅得乱颤。
李鸿章闻罢,目光如炬般瞥向戈登,心头暗涌如潮:“对啊!特么有洋人的大炮啊!怕什么?”
刹那间,他似卸下千斤重担,胸中豪气陡生,猛地转身,袍袖横扫案上残墨,厉声喝道:“传令!调集所有开花炮、臼炮,对准浒墅关咽喉之处,给我狠狠轰!炮火不息,直至贼寇灰飞烟灭!”
命令如雷霆滚过营帐,士卒们顷刻间鱼贯而出,甲胄相碰之声霎时响彻帐外。
戈登立于一旁,嘴角勾起一抹西式冷笑,低声自语道:“Bravo,my friend. This should teach those rebels a lesson.(妙啊,老兄。这定要给那些叛军点颜色瞧瞧。)”
(其实这些外国会中文,只是表达的不够准确而已!)
须臾间,淮军炮阵轰鸣启动,炮口喷吐烈焰,铁弹如流星坠向关隘,顷刻间,浒墅关城墙崩裂,硝烟裹挟着碎石冲天而起,守军哀嚎与炮声交织成一片炼狱之音。
戈登的洋枪队与李鸿章麾下炮兵如同嗜血的巨兽,炮弹如暴雨倾泻,不要钱般疯狂倾注于许墅关。
炮火轰鸣声震耳欲聋,硝烟裹挟着碎砖石屑冲天而起,将许墅关的天空染成一片混沌的赤红。
太平军将士们蜷缩在残破的掩体后,头颅紧贴地面,任由弹片在头顶呼啸而过,连喘息都带着硝烟的灼呛。
尿急的士兵刚欲起身冲向茅厕,炮弹便如死神之锤轰然坠地,血肉瞬间化作一地模糊的泥浆。
那些临时招募的流浪孩童,本只为混口军粮,此刻却蜷在墙角瑟瑟发抖,炮声如雷贯耳,同伴的残肢断臂近在咫尺,稚嫩的脸上涕泪横流,哭声撕心裂肺,在轰鸣中显得愈发凄厉。
几日炮火连天,许墅关城墙终不堪重负,数处轰然坍塌,露出数米宽的狰狞缺口。
太平军将士们唯有咬牙苦熬,待淮军炮火稍歇的间隙,便如惊弓之鸟般跃出掩体,扛着砖石冲向缺口。
可淮军早有防备,炮火骤停之际,戈登的洋枪队立刻调转枪口,子弹如蜂群般密集扫射;李鸿章的敢死队亦嘶吼着冲上前,意图抢占缺口。
于是,许墅关缺口处成了血肉绞杀的修罗场——太平军扛石的士卒刚将砖块垒砌,淮军子弹便穿透其胸膛,血溅石砖。
淮军士兵刚跃入缺口,太平军的火铳便喷吐烈焰,铅弹在其脸上凿出可怖的窟窿。
双方士卒在缺口处贴身搏杀,刺刀捅入腹部的闷响、火枪抵喉喷发的爆鸣、砖石砸碎颅骨的脆裂声,交织成地狱的交响。
倒下者层层叠叠,后来者踩着血泊与尸骸继续冲锋,缺口处尸堆竟如小山般隆起,竟将豁口自行“堵塞”!
如此惨烈的“堵缺口”之争,在许墅关已反复上演五六轮。
每当太平军趁炮火间歇抢修,淮军便以枪炮与刀矛撕裂其防线;太平军拼死堆砌的尸墙,又成了淮军下一次冲锋的障碍。
每一轮争夺,缺口处的血泥便厚一寸,硝烟中飘荡的嘶吼与哀嚎,仿佛将这片土地浸透成了人间炼狱。
另一边。
李秀成风尘仆仆赶回苏州,城内外已隐隐嗅到战云压境的气息。
他深知此战关乎天国存亡,当即立断,双管齐下。
一面高声疾呼:“苏州百姓听令!速速随我挖掘地道,将城内粮草军械尽数转移至坑道暗藏!”
百姓闻其号令,纷纷扛锹执铲,蜂拥而至。
李秀成带领着赫青选亲自踏勘城防。
赫青选指着城墙根处厉声道:“此处土质松软,恰可贯通内外,须连夜深挖,务求隐蔽!”
众人挥汗如雨,坑道渐成蛛网密布,物资悄然流转,如血脉潜行于地底。
另一面,李秀成急召心腹幕僚,挥笔疾书调令:“速传侍王李世贤!浙江兵马即刻驰援,刻不容缓!”
信使飞马而出,他仍不停歇,又连发急令于常州护王陈坤书、皖南堵王黄文金、江西辅王杨辅清诸部,言辞如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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