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霜辰打来电话时,郁江离正陪着父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春节晚会。
她去院里接了个电话,大约三分钟的时间,对话内容寥寥可数,回到客厅,郁芳已经黑了脸,“有什么可聊的?电话费不是钱?”
郁江离没有吱声,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
江荀在卧室里和室友们开视频,比电视里的晚会还要热闹。
夜里鞭炮声此起彼伏,有时甚至感觉噼里啪啦的炮声就在耳边。郁江离困得心慌,每次刚一睡着就被炮声吵醒。不知挨到什么时候,外面总算安静下来。但母亲的声音却出现在耳边。
按照习俗,大年初一这天要在天还没亮的时候起床煮饺子,等天光亮起,就要开门迎客。而开门之前,要把早饭吃完并且收拾干净。
自郁江离记事起,她每年都要跟着母亲早起。而处理完家务之后,母亲会和本家的妯娌一起去给自家大院里的长辈拜年。同理,别人也会来她家拜年。
江荀是妹妹,这迎来送往的事情自然落在她的身上。
天色转亮,只在眨眼之间。郁芳拿起墨兰色的辫花在脑后绾了个圆髻,对着镜子左右审查一番,披上水貂绒的外衣,心满意足地跟着妯娌们去拜年。
郁江离真正的心累从此刻正式开始。
一会儿来了一群男人,她要递烟,一会儿又来了一群女人,她要递糖果,最累的是,要和他们打招呼。
郁江离十岁便上了初中,在县城住宿,村子里那些比她大了十几岁甚至二三十岁的远房亲戚,她一个也不认识,却要摆出熟识的样子,热络地寒暄。
郁芳拜完年,并没有回到家里,而是和亲戚朋友一起,找了个地方打牌。江庆中也同样。
这是他们多年不变的习惯。
中午,太阳依旧苍白无力,挂在灰蒙蒙的天空。郁芳哼着小曲儿回来时,郁江离在和顾霜辰视频。
郑晏清昨天上午出了院,精神还不错。顾霜辰今天上午去给他拜年,他拉着顾霜辰聊了许久,他想做一套适合启蒙阶段的儿童看的书,书的内容就由他们师生三人来定,其他人只能辅助。
顾霜辰将郑晏清的意思转告郁江离,两人很快定下了这套丛书的大致分类,正探讨插画风格,郁芳就进来了。
她瞥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郁江离,又看了看正在敲键盘的江荀,最终幽怨的眼神落在郁江离身上:“都什么时候了,也不知道做饭?你们不吃吗?还不如小时候,小时候还知道大人回不来给做口饭吃……”
郁芳嘟囔着去了厨房,郁江离匆匆挂了视频,就要去厨房帮忙。
江荀喊住她:“你干嘛去?”
郁江离刚走到卧室门口,停下脚步:“我去干活儿,不然又要嘟嘟囔囔。”
“就嘟囔呗,又不是第一次了。”嘴上这样说着,在键盘上飞舞的手指却停了下来,江荀站起身,和郁江离一起去了厨房。
吃过午饭,收拾了锅碗瓢盆,郁江离总算能清闲一阵。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出版理论与实务》,眼皮却止不住在打架。
半梦半醒间仿佛听到有人在说话。她强忍着困意睁开眼睛,郁芳刚好引着一个人迈进屋子。
郁江离忙起身,在郁芳简单的介绍下和客人打了招呼。
来人是一位五六十岁的妇女,身形略微佝偻,体态微胖,身上穿了一件光泽温润的红棕色毛呢大衣,看上去很有质感。
郁芳让郁江离叫“阿姨”。郁江离对她毫无印象,且坐下之后,郁芳并没有让江荀出来打招呼的意思,可见,不是本家亲戚。
郁江离把早上准备出来的瓜子、糖果端到客人面前。
客人看着郁江离,一个劲儿地夸。郁江离也轻微察觉,那人自一进门,耷拉眼皮下一双精明的眼睛就一直在她身上转悠。
这眼神让她想起了赵小红,甚至,这人比赵小红更甚。她的眼神让郁江离很不自在,即便察觉到郁江离的不自在,她仍旧没有移开视线的意思。
郁江离笑了笑,拿起书本进了卧室。
郁芳想说什么,只见卧室门啪嗒一声,不轻不重,关了个严严实实。
“我主要是受周老太太委托,孩子这么大了,是该成家了!你总在农村不知道,还以为姑娘家不愁嫁,只有男人发愁没有老婆!殊不知,在城市里,剩女多得很,一抓一大把!搞不成低不就,挑来挑去,三十多了还没结婚的,有的是!哎哟……”
谢秋翠摇着头,不胜唏嘘。郁芳越听心里就越不踏实,连给客人倒水这样的基本礼节都忘了。
谢秋翠又说:“我儿媳妇办公室,有个女的,硕士,副主管,就是没对象。我儿媳妇给她介绍,你猜她说什么?人家说,人家不需要男人。你说说,这种思想多可怕……”
“她们单位,好几个女硕士都是单身,反倒是那些本科专科的,尤其是专科,有的都生二胎了。就像我们家,一儿一女,多好!”
郁芳听了无不羡慕,“是啊!就是您这样的人物来说亲,才有说服力嘛,瞧瞧您,儿孙满堂,有福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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