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广州地下赌场的油腻低端不同,这里设施专业规范,冷气十足,甚至还有几个穿制服的年轻女郎在提供饮品服务。
"先观察。"默哥拉我坐到角落,"别急着上。"
我点头,低调地打量四周。这里的客人五花八门——有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一看就是写字楼精英;有T恤短裤拖鞋的年轻人,应该是附近居民;还有几个外国水手模样的,金发碧眼,满臂纹身,操着怪腔怪调的英语。
大厅左侧的走廊通向几个包间,门上挂着"贵宾室"的牌子,进出的都是西装革履的阔佬。入口处一个电子计分牌上滚动着赔率,不时被人更新。墙上挂着的电视播放着无声的赛马直播,几个中年人盯着屏幕,手里握着几张纸条,神情专注。
"有意思。"默哥示意我看另一侧,"那几个有来头。"
顺着他的视线,我注意到一张角落牌桌。四个人正在打牌,其中包括照片上的阿成。他穿着普通,一件褪色T恤,头发乱蓬蓬的,看上去毫不起眼。但手上动作飞快,洗牌发牌一气呵成,眼神机警如鹰。
"他们玩的是'十三张'?"我问。
"嗯,不过是香港规则,和我们那边不太一样。"默哥解释,"港式规则更讲究节奏,一轮下注比咱们快三倍。"
就在我们说话间,阿成那桌爆发一阵欢呼,一个胖子赢了大笔筹码,兴奋得拍桌子。阿成面无表情,只是又开始洗牌,双手动作快如残影。
"走,过去看看。"默哥站起身,我跟上。
我们挑了个靠近阿成的位置坐下。荷官是个染着黄发的男孩,不过二十出头,眼神却老练得可怕。
"玩什么?"他用普通话问,显然看出我们是大陆来的。
"十三张。"默哥接过他递来的牌,问,"最低多少?"
"一百块。"黄毛抬抬下巴,指着桌上牌型图示,"三墩制,大小王通配,同花顺最大。输赢按注码结算。"
我拿着手中的牌,感觉比松鹤庄用的厚实一些,光滑度也更高。这种港产扑克手感独特,边缘微圆,不容易磨损,但也更难控制。
第一局开始了。
洗牌、切牌、发牌、理牌、下注,一气呵成,完全是另一个节奏。我刚理好牌,对手已经三下五除二完成了下注。此地赌客出牌神速,似乎多思考一秒都是罪过。
这局我手气不错,两对加单张K,在北方算中上等牌。正准备从容布局,一旁的香港客已经哗地推出一叠筹码:"五百。"他的普通话里带着浓重口音,语速飞快。
我愣了一下,强作镇定地跟了。结果刚下注完,其他人都已经开牌。荷官麻利地分析输赢,我还没反应过来,筹码已经被收走了。
"下一局。"荷官不容分说,新一轮已经开始。
这节奏太快了,像高速公路上开车突然被人逼到应急车道。第二局同样,我刚理清牌型,思考对策,别人已经等得不耐烦。
"大陆仔打牌太慢啦。"对面一个络腮胡男人调侃,引得周围一阵哄笑。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吭声。这种情况下争辩只会令自己更被动。默哥在桌下轻踢我一脚,示意我冷静。
第三局,我输得更惨。不仅节奏跟不上,而且开始急躁,牌型判断出现失误。短短二十分钟,输了两千多港币。
"调整一下,先缓缓。"默哥低声说,准备带我换桌。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阿成那桌气氛剑拔弩张。一个金发水手站了起来,满脸通红,指着阿成大声喊:"You're cheating!I saw it!(你出老千,我看到了)"
阿成笑而不答,身旁一个翻译模样的人说了几句,水手更加愤怒,一掌拍在桌上,筹码四处滚落。几个保安迅速靠近,但阿成做了个手势,示意不必插手。
"Bloody Hell!(该死)"水手继续骂着,最终愤然离场,临走撞翻一张空桌。
"走,我们过去。"默哥突然决定换到阿成那桌。
"不太好吧?"我担忧地问,"刚闹完..."
"正是时候。"默哥胸有成竹,"出老千的人最怕连续被盯上,肯定会收敛。"
来到阿成那桌,我紧张得掌心冒汗。阿成看了我们一眼,目光在默哥身上多停留了两秒,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洗牌。桌上还剩两个本地人和一个中年白人。
这一桌的赌注比刚才更大,底注直接两百港币起步。阿成一言不发地发牌,手法娴熟无比。牌从他指尖滑出,精准地飞到每个人面前,仿佛有生命一般听从指挥。
我拿到牌后,近距离观察他的洗牌动作。表面上平淡无奇,但专业人士能看出门道——他的拇指和中指施力点极其特殊,每次洗牌都能在不经意间调整几张牌的位置。
这是一种被称为"三指交叉控"的手法,北方也有类似技术,但没这么快速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