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花蕊的BB机响了。
"皇冠商务会所，明晚八点，台湾财团。机不可失。"留言就这么几个字，点到即止。
我们刚换了落脚点，搬到城中村一栋六层的老屋顶楼。楼梯又窄又臭，墙皮剥落，电线如蜘蛛网般密布。房东是个满脸麻子的中年妇女，每月收八百块，从不给收据，也不管租客底细。
房间只有十来平，一进门就能闻到霉味。但窗户正对华强北后街，方便观察动静。夜里电子市场的霓虹灯透进窗户，连关灯睡觉都亮得刺眼。
"你小子真要和她合作？"默哥掐灭烟头，眼睛眯成一条缝，"我查过了，那个皇冠会所背景复杂，至少三个大佬插手。"
"试试也无妨。"我把玩着手里的扑克牌，"她有消息，我有手艺，你有经验。"
默哥没吱声，转身摆弄他那把伸缩甩棍，一开一合，发出"咔嗒"的声响。这是他的习惯，一旦心里打鼓，就拿家伙出来擦。
第二天，我们在下沙一家茶餐厅见面。花蕊今天素面朝天，扎个马尾，T恤牛仔裤，活脱脱一大学生模样，与太子会所那个妖娆女人判若两人。但仔细看，眼神还是那么锐利。
"姓钟的，台湾新竹人，做线路板发了财。"花蕊从挎包里掏出几张照片，"最近拿了日本一笔大投资，手很松。"
默哥抓过照片，眉头紧锁："四个保镖，两班倒，个个身手不简单。"
"所以需要我们互相配合。"我说。
"安排是这样——"花蕊拿出手绘的会所平面图，"我进去当托，你们走正门，我来引荐。"默哥想插嘴，她摆手："不用担心，这种场子我熟，不会出岔子。"
"风险评估多少？"默哥问。
"七成把握。"花蕊喝了口奶茶，"输了最多赔点钱，赢了能打开门路。这人好面子，喜欢显摆，但输不起，手黑。"
"分工明确。"默哥掏出烟，看了眼禁烟标志又塞回去，"我负责安全，你负责情报，阿锋负责手艺。保持通讯畅通。"
"我已经安排好和钟总的接触。"花蕊咬着吸管，眼睛里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光，"你们装做他生意伙伴，别说太多，免得露馅。"
散会后，默哥拉着我去了趟鹏城武馆，找了个偏僻角落："兄弟，说句不中听的，那女人邪性得很，今晚别掉以轻心。"
"我心里有数。"我点头。
"咱明晚用这个。"他掏出两个肉色的小东西，"迷你对讲，日本货，一公里内畅通，花了我三千大洋。"
两天里，我不断练习手法，为应对新环境做准备。"影水诀"需要随机应变，光靠生硬套路不行。我特意减少了明显动作，增加了隐蔽性，毕竟高手在民间，台商圈更是卧虎藏龙。
行动当晚七点半，我和默哥提前抵达皇冠会所附近。会所外墙贴着暗红色大理石，顶上挂着刺眼的霓虹灯，招牌用繁体字写着"皇冠"二字。门口停着七八辆豪车，几个小混混模样的年轻人在远处指指点点，嘴里吹着口哨。
"记住，不对劲就撤，别恋战。"默哥戴上耳麦，隐蔽在西装领子里，"保命要紧。"
我点头。深吸一口气，递上伪造请柬。
迎宾小姐穿着旗袍，脸上厚厚的粉，笑容生硬如面具。大堂里弥漫着冷气和杂七杂八的香水味，还有若有若无的雪茄气息。
沿着大理石地面往里走，两侧摆着几盆巨大的假花，正中央一盏水晶吊灯显得特别刺眼。十几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操着各地口音谈笑风生。宣传栏上贴着几张照片，是会所举办的"97回归晚会"和"千禧年庆典"，已经泛黄。
"目标三楼。"默哥低声道，"我去踩点，你找花蕊。"
花了十几分钟寻找花蕊的踪影，突然听到一阵骚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向楼梯方向。
我愣住了。
花蕊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款款走下楼梯。一袭大红旗袍，开叉直到大腿根，背后镂空，露出大片雪白肌肤。脖子上挂着闪闪发光的钻石项链，与耳环相得益彰。她妆容精致，红唇如血，头发高高盘起，只留两缕发丝垂在耳边。
那还是刚才茶餐厅里那个素面朝天的姑娘吗？
她冲我微微一笑，款步走来："林先生，好久不见哦！钟总可是念叨你很久了。"声音故意放大，好像我们是老相识。
等她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一番，满意地点点头，挽起我的手臂："钟总在楼上恭候多时啦！"
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人，她立刻收起笑容，贴近我耳边："监控有死角，左数第三间。记住暗号——绿领带那人，他左轮不离身，别刺激他。"
"你怎么——"我刚想问她怎么变身如此彻底。
"闭嘴。"她斜了我一眼，"到了。"
电梯门一开，我又见到了那个媚笑的花蕊："钟总最近手气超旺的，你可要小心喔！"
三楼明显是高端区域。走廊铺着厚厚的红地毯，墙上挂着假古董字画和欧洲风景照。两个魁梧保镖把守在走廊尽头，一看就是练家子。花蕊冲他们点头致意，拉着我大摇大摆走过去。
"锋子，这边。"默哥靠在墙边，装作玩手机，见我们来了，假装寒暄几句，凑近我耳边："后门锁了，只有两条出路，记住。"
包厢门口贴着"贵宾室"三个烫金大字。推门进去，扑面而来的是劣质古龙水混合着烟味的气息。屋里十几平米，当中一张绿呢赌桌，四周是红木椅子，墙边摆着酒柜，角落一台卡拉OK机正放着草蜢的《失恋阵线联盟》。
"哎呀，蕊蕊，这就是你说的林先生啊？"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大声招呼，一口台湾腔，语气浮夸，"欢迎欢迎！来来来，坐这边啦！"
钟总五十出头，秃顶，啤酒肚，脖子上挂着金链子，手腕戴着金表，打着绿色领带，标准的土财主形象。一看到花蕊，眼睛就直了："蕊蕊，今天真是美呆了啦！"
"钟总过奖了啦！"花蕊扭捏地回应，故意将台湾腔调学了个十成十。
"这位就是林先生？来北方做生意的？"钟总上下打量我，"蕊蕊说你很会玩，今天正好开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