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吗?送报纸!"一个穿邮政制服的瘦子站在院子里。
默哥悄无声息地走出去,接过报纸,递了十块钱过去:"每天给我留一份。"
"懂,懂。"邮递员笑着点头,"最近风头紧,小心点。"他意味深长地说。
这种地方,什么都瞒不住。乡下人的眼睛比城里人毒辣多了。所幸大家只管自己的事,不多嘴多舌。
一连三天,我们闭门不出。破院子闷热异常,蚊子成群,晚上只能点蚊香。三人轮流去菜园摘青菜,烧水做饭,日子原始而简单。晚上,默哥会出门打探消息,用公用电话给线人通话,每次不超过两分钟。
第四天傍晚,热浪终于退却。三人搬了几把竹椅坐在院子里乘凉。星星密密麻麻地挂在天上,蛐蛐在草丛里鸣叫。远处的山村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吠。
"该做个总结了。"我掏出新笔记本,蘸了点蚊香灰,防潮,"这几个月跑了不少地方,该琢磨琢磨下一步。"
默哥点头:"优势在哪?技术没得说,适应能力强,团队默契。缺点也明显:底子薄,人脉窄,根基不稳。"
"还有一条,"花蕊接话,"过于依赖一种收入来源。赌场一旦出事,人财两空。"
我在本子上记下几个要点:"需要多条腿走路,不能把鸡蛋都放一个篮子里。"
院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青蛙呱呱的叫声。花蕊咬着指甲,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决定。
"去澳门。"她突然说。
默哥差点咬断烟嘴:"啥?"
"澳门。"她又重复了一遍,"那里赌博合法,环境规范,有保障。"
我若有所思。澳门确实是条路子。明面上的赌场,警察不会突袭,生意稳定,而且客源多是港商、台商和外国人,出手阔绰。自从九九年回归祖国,澳门的赌业更加兴旺。
"水很深。"默哥眯着眼,"全是大佬的地盘,港澳黑帮盘根错节。"
"所以得换思路。"花蕊说,"内地咱们是游击队,东躲西藏。去了澳门,可以堂堂正正做生意。"
"什么生意?"默哥怀疑地问。
"技术顾问。"花蕊双眼发亮,"教有钱人防骗,帮赌场查老千,做高端客户的私人助理。这叫价值转化。"
默哥和我对视一眼。花蕊说的有道理。凭我们的本事,无论在哪里都能吃得开。问题是身份和背景,澳门的江湖讲究血统和地盘。没有关系,寸步难行。
"有门路吗?"我问。
花蕊神秘一笑:"当然有。不然我敢提这茬?"
我脑中已经开始构思新的商业模式。一支笔在笔记本上勾勒出组织架构:我负责技术核心,默哥管安全保障,花蕊主攻社交情报。三个方向,互为支撑,形成完整体系。
"先熬过这阵子。"默哥掐灭烟头,"风头过后,潜入澳门考察。哪怕只是看看,也值得。那里才是真正的赌博天堂。"
夜深了,山里的风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远处传来几声鞭炮声,应该是哪家办酒席。院子角落的鸡笼里,老母鸡呼噜呼噜地小声叫着。
花蕊打着哈欠回屋睡觉,走路有些踉跄。这些天她面容憔悴不少。默哥还在院子里抽烟,红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我坐在石阶上,望着天上的月亮。
经历了这么多风雨,我们终于有了明确方向。从北方到南方,从牌桌到赌场,磕磕绊绊一路走来。也许澳门真的能成为转折点,成为新的开始。
千禧年将至,新世纪的大门即将打开。不知道未来有什么在等着我们,但至少,我们不会原地踏步。
屋里的煤油灯发出昏黄的光,给这个破旧的小院平添了几分温暖。远方的山影朦胧,像是某种等待揭晓的命运。
我抬头看星星,心里默默念叨:"松鹤庄,飞鹰老人,表叔,王胖子,刘瘦子,你们还好吗?"
没有人回答,只有虫鸣声在夜色中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