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一段毫无营养的闲聊,主要围绕着珠海最近的赌场生意和澳门那边的动静。
我一边装模作样地点头,一边悄悄观察着每个人的细节——周老板说话时不停地瞟向王总,一看就是狗腿子;陈先生几乎不开口,但每次都直奔核心;肥彪的左手食指少了一截,眼神阴狠,不断用眼角的余光打量默哥。
聊了约莫半小时,王总突然拍了拍大腿:"来都来了,晚上整两把牌?难得李哥带新朋友来。"
陈先生这才开口,一口带着明显港味的普通话:"我很对象睇睇你几位的功夫。"
我与花蕊、默哥快速交换了个眼神。这是试探,也是展示实力的好机会。
"不才,献丑了。"我故作谦逊地答道。
到了晚上七点,俱乐部的气氛彻底变了。所有灯全亮了,光线暧昧不明;四张赌桌全坐满了人,烟雾缭绕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几个穿着暴露的陪酒女穿梭其间,不时传来尖细的笑声。点唱机放着《上海滩》,掩盖了牌桌上的窃窃私语。
我们被安排在最里面的一张桌子。荷官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手指修长,戴着白手套,脸上毫无表情,一看就是行家。除了我们三人,桌边还有王总、陈先生和两个陌生人——一个戴金表的中年人和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年轻人。
"推筒子,两张牌比大小,底注两百。"荷官熟练地洗着牌,嗓音毫无起伏。
第一轮,我就装模作样地懊恼败了一千八。第二轮开始,我将注意力集中在荷官手上,用罗甲门的"夹花换叶"手法,趁他发牌时悄悄将我那张7点换成了9点,赢了一小把。
陈先生的目光立刻变得锐利,嘴角却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接下来几轮,我刻意控制着节奏,时输时赢,手法若隐若现——既不太明显,又足以让内行人看出门道。同时,我暗中观察其他人的技术:王总纯靠运气,毫无章法;金表男有两下子,但太过老套;小胡子则是个十足的菜鸟,每次都把情绪写在脸上。
唯独陈先生值得警惕。他的表情管理堪称完美——赢牌时面不改色,输牌时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眼神平静如水,却又仿佛洞悉一切。赌术上也颇有造诣,至少有两次我没看出他是怎么换的牌。
四个多小时后,我赢了一万四,花蕊赢了九千,默哥故意输了四千多。这个成绩恰到好处——既展示了实力,又不至于得罪人。
散场时,陈先生主动走到我面前:"后生仔,手法干净利落,是哪一路的?"
"不敢当,野路子。"我嘴上谦虚,心里却暗暗提防。
"我见过类似的路子,很特别。"他意味深长地说,目光如X光般扫描着我,"广东这边不多见。"
我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波澜不惊:"陈先生见多识广。"
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个烫金名片夹,取出一张递给我。名片通体黑色,上面只有个电话号码,连名字都没有。
"有空饮茶。"
回招待所的路上,黑色桑塔纳里一片沉默。直到过了横琴大桥,细眼李才终于开口:
"陈先生看上你们了。"
"他什么来头?"我直截了当地问。
"香港那边的大佬派来的人,专门在珠三角挑人才。"细眼李掏出个银质打火机点烟,火苗在黑暗中一闪,照亮了他刀削般的脸,"这两年澳门刚回归,那边的赌场都在扩张,正缺像你们这样的'特殊人才'。"
"跟他没什么好谈的。"默哥突然插了一句,语气生硬。
细眼李的细眼眯得更细了,眼缝里透出冷光:"小子,别给脸不要脸。能进陈先生的圈子,比在珠海撒野强多了。"
我没吱声,这番对话已经道出了足够的信息——有人在物色赌术高手,而我们恰好入了对方的法眼。
回到城中村的出租屋,花蕊仔细检查了门窗锁,又用记号笔做了个暗记。确认安全后,我们才开始低声讨论。
默哥先开口,声音压得极低:"有人盯上咱们了。今晚在俱乐部,有两个生面孔一直在角落里观察,尤其是你使'顶针'手法那会儿,眼睛都快黏在你手上了。"
花蕊点点头,从包里掏出小镜子补了补口红:"不光这些。我上厕所时听见两个端茶送水的小妹在聊天,说最近有香港人在打听一个'会两路子功夫的年轻人'。"
"操,谁会知道这个?"我猛地坐直了身子,脑子里嗡的一声,"赤龙的人?"
"别自己吓自己。"默哥皱着眉,从裤兜里掏出烟,想了想又塞了回去,"要我说,干脆提前撤算了。"
我走到窗边,透过肮脏的玻璃望向外面。珠海的夜空被远处澳门的灯光映得发亮。一个多月前我们到这儿时,身上一共只剩三千多块,如今已经积累了将近五万,还打进了当地赌场圈子。贸然离开,等于功亏一篑。
"急什么,看看再说。"我转过身,强作镇定,"那帮人现在连我们住哪儿都不知道,瞎操什么心?不如趁机多捞点油水,顺便摸摸珠三角的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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