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十几分钟,我琢磨着赌场的套路——一旦有人押大,保安就靠过来晃悠;每隔几分钟,头顶的摄像头就转一下角度;荷官换牌有专人监督,连个喘气的机会都没有。这防卫措施,比我想象的严实多了。
十一点五十,全场气氛越发躁动。
"女士们先生们!"穿着三件套西装的经理站到大厅中央,握着话筒喊道,"还有十分钟,我们就将迎来崭新的千禧年!金樽特别准备了十二瓶82年拉菲,邀请各位一同举杯迎接新世纪!"
人群欢呼着涌向吧台。趁着混乱,花蕊已悄悄站到离我不远处,右手不经意地摸了摸耳环——安全信号。
"来把大的。"我突然推出五千筹码,故意引起周围的注意。
荷官愣了一下:"先生,您确定?"
"废话,不确定押这么多干嘛。"我咧嘴一笑,露出副暴发户嘴脸,"咱们不差钱。"
"如您所愿。"荷官面无表情地开始发牌。
牌一发下来,我立刻进入状态,开始施展松鹤庄的"影随心转"手法。表面上只是无意地东张西望,实则暗中引导所有人的视线:眼神先瞟向左边起哄的酒鬼,再看向电视屏幕,最后落在右边一个客人撞倒的酒杯上。
就在所有人注意力被分散的瞬间,我两指轻捻,食指微勾,拇指轻压,一气呵成地将自己的16点换成了20点。这套"暗渡陈仓"手法最大的特点就是毫无征兆,即使是老千也难以察觉。
荷官眉头一皱,似乎察觉到异常,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角落里一个墨镜保安朝这边瞟了一眼,我立刻抖了抖肩膀,做出一副输不起的紧张模样。
"十!九!八!..."全场开始齐声倒数。
正当"五"的时候,整个赌场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只剩墙角几盏应急灯散发着微弱的光线。这是计划之外的情况,却成了天赐良机。
那八秒钟的漆黑里,我火速掏出了压在袖口的一张A点,利用松鹤庄传授的"盲牌"技术,凭手感完成了整套栽耙动作:原本的20点瞬间变成了刚好21点,同时食指在牌背刮下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痕迹——下一把的记号。
"三、二、一!新年快乐!"
灯光重新亮起,赌场内沸腾一片,人们举杯相庆,互道恭喜。荷官也被气氛感染,笑着接过服务生递来的香槟。
"开牌吧。"她宣布。
我的牌是21点,荷官19点。
"先生运气真好。"荷官皮笑肉不笑地推来筹码。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我借着混乱气氛又连续做了几次手脚,但每次都非常克制,赢一把大的,输两把小的。严格控制着节奏,既不引人注目,又在稳步积累筹码。
十二点二十分,我的筹码已经从一万增长到了三万两千多。按计划还该继续,但直觉告诉我情况不对头——桌对面换了个眼神锐利的男荷官;大厅角落多了两个穿西装的男人,一边喝着酒,一边不停地往这边扫视;
更糟的是,我刚才一个"偷天换日"的动作露了点生,右边那个胖保安明显看出了门道,正低声对着对讲机说着什么。
"买单。"我对着空气轻声说出暗语,知道默哥腰间的传呼机会震动。
"哎哟我操!"不出三秒,默哥突然在吧台边上嚎了一嗓子,一头栽倒,顺带撞翻三个酒杯。"谁他妈的绊老子?!"
人群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保安也转身查看骚动源头,我趁机站起身,不动声色地把面前的筹码揣进兜里。
"先生,您的筹码还没兑换。"男荷官冷冷提醒。
"我朋友喝多了,改天再来。"我假装不耐烦,大步流星朝默哥那边走去。
花蕊已经先一步赶到默哥身边,假惺惺地扶着他。我们三人汇合后,有说有笑地朝出口走去,看起来不过是三个尽兴而归的普通客人。
"等一下。"快到门口时,一个保安拦住了我们。他盯着我鼓鼓囊囊的裤兜,"先生,请出示您的筹码兑换单。"
"啥兑换单?"我装傻充愣,"我这不是揣着筹码走嘛,明儿个打算再来继续赢。"
"不好意思,本场所规定,筹码不允许带出赌场。"保安的语气冷了下来,还朝同伴使了个眼色。
眼看场面要僵,默哥突然捂着胸口,蹲下身子呻吟起来:"哎呦喂...难受...我这心脏...咳咳..."
"啊?老公!"花蕊尖叫起来,"他有心脏病!快点让开,送医院!"
保安一时六神无主,下意识让开一条道。我们趁机冲出大门,拐过两个弄堂,钻进早已等在街角的出租车。
"师傅,珠海宾馆,快!"
出租车一骑绝尘,我透过后窗看到金樽门口几个保安正朝四处张望,脸上写满了恼火。
车子拐过第三个路口,三人才长出一口气。默哥咧嘴一笑:"这演技,给我个小金人都不过分吧?那一扑,差点把老腰给闪喽。"
"把筹码给我。"花蕊伸出手,"我来数。"
她麻利地点了点,最后算出总数:"三万二千八百。除去本金和给细眼李的二成,咱们净赚一万八左右。"
"就这么点?"默哥眉毛拧成了疙瘩,"不对啊,你那手风挺顺的呀。"
我靠在车窗上,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霓虹灯,心里明白这次行动的局限:"顺是顺,可那种地方哪敢大开大合?
那叫现代赌场,不是路边摊。监控密得跟蜘蛛网似的,保安一个赛一个地精,荷官都是老狐狸精,稍微露点破绽就得玩完。"
"那现在咱们怎么整?"花蕊问。
"说白了,就是单靠千术这一套,吃不开了。"我盯着窗外跨年夜后街头残留的烟花碎屑,若有所思,"咱们得另寻门路。"
出租车穿过珠海寂静的街道,驶向我们的安全屋。新世纪的第一个清晨,天边泛起了微弱的鱼肚白。这一仗,总算保住了本钱,但我心里清楚——时代变了,再牛的千术在这种现代化赌场面前,也越来越吃力。就像我爹当年用的电话机,如今早就被大哥大淘汰了一样。
车厢里一阵沉默,每个人都在琢磨同一个问题:接下来,该往哪条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