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深圳,闷热黏稠。雨后的空气像蒸笼,车内冷气开到最足。我摸了摸领带夹,从后视镜看到小岳在后座不安地动来动去,手指无意识地分牌切牌。毛头小子,紧张了。
"这破玩意儿贵死了。"电脑王捣鼓着一个黑色工具箱,里面七八样设备连着线,屏幕微弱的蓝光照着他的脸,"一块主板花了八千,就为了扩大三十米接收范围。"
深圳湾边,陈志明的别墅阴影庞大。保安岗前,宝马奔驰依次驶入。夜色中,明晃晃的铁门和制服保安提醒我:这里跟我们平常混的地方完全不一样。
"说一遍检查项目。"我压低声音。
电脑王撇嘴,不耐烦地指着箱子:"遥感干扰器,中关村倒卖的军工货,能屏蔽方圆六十米摄像头;针孔发射器,能传三十米内的底牌数据;微型耳麦,塞进去就看不到。"他敲敲掌心的诺基亚7110,"后备通讯机,信号不够BB机顶着。"
监控干扰器嵌在打火机里,发射器藏在袖扣中,接收器是改装的助听器。一套设备值三万多,全是李明用粤语喊价从华强北杀出来的。
"花蕊已经进去了。"默哥看着2300开机,把小天线拉到最长,"不太对劲,她说里面除了陈志明那伙港商,还来了几个外国佬,有个戴牛仔帽的特别扎眼。"
"什么人能让花蕊觉得扎眼?"我抬眉。
"她怀疑是拉斯维加斯来的。那帮人跟咱们不是一个段位的。"默哥眼光沉下,"保安岗加到了八个,全荷枪实弹。入口新增金属探测仪,花蕊是托陈志明老婆才混进去的。"
"撤?"
"不撤。"电脑王急了,"设备都准备好了,怎么能撤!我三天没合眼就为这系统!"
默哥眼神变冷:"这不是钱的问题。那种级别的赌徒,一旦发现出千,当场会有人断你手筋。"
我沉默。一边是高风险,一边是高利贷借来的五十万赌资压在后备箱。撤了等于全赔光,不撤可能赔上更多。
"不按原计划了。"我最终决定,"只做表演,不碰牌桌。"
"疯了吧!"电脑王捶了方向盘,"冒这么大险就为看一场热闹?"
"因为活着比钱重要。我和小岳先进去摸底,出问题马上撤。"我看表,七点零五,"默哥在出口监视,两小时内没消息就按预案行动。"
下车前,我最后叮嘱小岳:"千万别急,表演严格按计划,一个动作都不能多。"
"放心师兄,"小岳搓手,眼里还带着不应有的兴奋,"我睡觉都在练换牌,拨一千张没掉过一张。"
陈志明在铁门口等着,身材精瘦,四十出头,一身深灰西装,没打领带。他不像暴发户那样戴满金链子,只在手腕上一块百达翡丽,低调得让人心慌。
"林老师,比预计晚了四分半。"他伸手握住我的,力道不轻不重,目光却把我从头扫到脚,"没带太多设备吧?今天的客人比较…特别。"
"只带了表演必备的道具。"我微笑,心跳快了半拍。
穿过大理石走廊,窗外的雨帘被射灯照得银光闪闪。客厅约莫三百平,金碧辉煌但毫不俗气。十几盏水晶吊灯在头顶,四周全是真皮沙发,踩上去的意大利地毯厚得像棉花。
空气里混着雪茄和XO的味道,还有股若有若无的古龙水香。十几个男人三三两两地站着,手里端着酒杯,彼此攀谈。女的只有四个,都是太太级别,珠光宝气,戴着钻石耳环,出现不超过十分钟就各自离开了。
花蕊靠在角落,穿着淡金色晚礼服,头发挽起,只露出一小截后颈,手里端着高脚杯,和一个贵妇说笑。看到我进来,她仅用眼角余光瞟了一下,然后继续她的话题。
陈志明带我到核心圈子:"各位,这就是我说的林大师和他的助手。今晚有特别节目,各位有眼福了。"
人群里,有个特别醒目的男人,五十开外,鬓角花白,个子不高但气场极强,明显是这群人的焦点。他脖子上系着丝巾,休闲西服,衣角还能看到LV的标,看着就不是一般人。周围人叫他"陈总",听口音是香港人。
"陈总是汇丰银行的副总裁,特地从香港过来捧场。"陈志明低声在我耳边介绍,"今晚的主场,你懂的。"
"幸会。"我主动向陈总伸手,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一看就保养得当。
"林师傅是吧,久仰久仰。"他普通话带口音但流利,"听志明说你的魔术厉害得很,能把人的钱包从口袋里隔空取出来?"他笑着说,但眼神锐利如鹰隼。
"哪有那么厉害,都是些小把戏。"我谦虚回应,心里琢磨他话里有话。
巡视一圈,我注意到了花蕊说的"牛仔帽",确实扎眼。那人四十岁左右,高大魁梧,皮肤晒得黝黑,正戴着顶破旧牛仔帽,一身西装显得格格不入。他坐在角落,不怎么说话,眼睛却扫视着每个人。
八点整,陈志明拍拍手,所有人安静下来:"感谢各位不远千里来寒舍做客,闲话少说,先欣赏表演,再开'品茶会'。"他向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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