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八日,晚上七点三十二分。葡京酒店盥洗室。水龙头漏水的滴答声混着远处赌场的喧嚣。我站在镜子前,最后一次检查藏在领口的微型录音设备-一个索尼TCD-8袖珍录音机,经过改装只有火柴盒大小,磁带只能录三十分钟。
"确定要这么冒险?"耳内的微型对讲器传来花蕊的声音,沙沙作响,"默哥特意嘱咐过,不要主动接触目标。"
"监视三天了,还是没摸清'九月计划'。"我整了整领带,故意弄松,再把衬衫领口解开两颗,"不冒这个险,白来一趟。"
"那伙计盯着你看了两天了,就差把眼珠子黏你脸上了。"
"就当演戏。"我往身上喷了点从吧台顺来的威士忌,确保浑身酒气,随后把对讲器音量调到最小。
据花蕊打探到的消息,李德明每晚九点半会在VIP休息室接待几位内地来的贵客。那地方与公共区域隔离,没有可见的监控摄像,是谈机密事务的理想场所。我的计划很简单:装醉,制造偶遇,套取情报。
穿过绿毯铺就的走廊,我摇摇晃晃地推开VIP休息室大门。这是一间约六十平的豪华隔间,装修低调奢华:枣红色绒面墙纸,水晶吊灯,真皮沙发,三张麻将桌,还有一个配备威士忌、XO和茅台的吧台。房间里已有三四位客人,两名穿燕尾服的"马仔"在吧台调酒。
我装作东倒西歪地走到吧台,要了杯威士忌。同时用余光迅速扫描安保部署:门口一名保安,手按对讲机,耳内塞着透明的听筒;墙角两个"乌眼睛"(赌场行话,指隐蔽摄像头),分别对着门口和吧台;休息区还有个西装男,腰侧微微鼓起,标准的带枪姿态。
八点四十七分,休息室的门开了。李德明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助手。他身材瘦高,穿深蓝色西装,梳着一丝不苟的油头,颈间系着金链子,手腕上戴着百达翡丽,一副典型的赌场老江湖形象。他环视一圈,在靠窗沙发落座。
我又灌了口威士忌,开始酝酿演技。算准李德明接听电话起身的瞬间,我摇晃着向洗手间方向走去,故意加速,一个踉跄,肩膀重重撞在他身上。
"对、对不起嘛..."我口齿不清,台湾口音刻意做得夸张。
李德明本能地伸手扶住我,眉头微蹙,显然对这种醉鬼扰乱很是不满。但下一秒,他的表情突然凝固,眯起眼睛仔细端详我的脸。
"先生无事吧?"他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问,广东口音浓重,"系咪饮太多酒啊?"
我感到后背瞬间发凉,汗毛倒竖,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掐住。他的眼神中明显带着怀疑,仿佛在努力从记忆深处搜寻我的身份。我强忍着从后背蔓延到全身的寒意,维持着醉汉的迷糊状态。
"真的不好意、意思..."我继续装傻,心跳已经快到嗓子眼。
就在危机一触即发之际,休息室的门猛地被推开。花蕊扭动着腰肢走了进来,穿着亮片超短裙,踩着十公分高跟鞋,妆容浓艳,头发卷得蓬松,活像个场子里的陪酒女。她本该在大厅盯梢,此刻的出现完全出乎我的预料。
"阿成!"她操着一口夸张的台湾腔调,冲我大喊,"人家等你等得花都谢啦!你躲在这里喝酒?"
她一边说,一边扭着腰向我走来,香水味浓郁得呛人,典型的夜场女性形象。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李德明的注意力被分散,脸上的怀疑稍稍缓解。
"对不起啦,我男朋友喝醉了。"花蕊朝李德明连连道歉,手指轻轻捏着我的耳朵,"每次输钱就这样,躲起来灌酒,气死人了!"她咯咯直笑,故意在李德明面前显得轻佻又无害。
李德明明显被这出闹剧取悦,嘴角浮现出职业性的微笑。然而,他的目光依然时不时扫过我的面部,似乎仍在努力确认什么。
"没关系。"李德明做了个手势,示意保安不必上前,同时不动声色地继续审视我,"先生是做哪一行的?看着有些面熟。"
"台、台中做外贸的啦。"我含糊其辞,努力控制手指不要颤抖,"见过李经理吗?我好像在高雄的饭局上见过你哦。"这是个试探性反问,转移注意力的老把戏。
"高雄?"李德明略一思索,"我很少去台湾那边。"
"哦,那是我认错人咯。"我干笑两声,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接近。回头一看,三个身着黑西装的魁梧男子走了进来,正是昨天与李德明密谈的那批人。领头的胖子大约五十多岁,寸头,脸色阴沉,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李总,打扰了。"胖子说话时眼神在我和花蕊身上扫过,带着明显的审视。
李德明立刻换上了公式化的笑容:"张总,来得正好。"说完又转向我们,"二位是不是该回房休息了?"
花蕊会意,立刻露出娇嗔神态:"走啦走啦,别在这丢人现眼了!"一边拉扯我往外走。
"等一下。"李德明叫住我们,表情重新变得严肃,"先生贵姓?住哪个房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