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阳街那家通宵小馆子,麻将室刚散场,几个醉汉勾肩搭背地从门口经过。我和默哥钻进最里面的卡座,桌上摆着一碟花生米和两个空酒杯,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半。
"二十六个小时了。"默哥看了眼裤兜里的摩托罗拉V70,嗓音低哑。从他抽的第七根红双喜看得出,这老兵已经坐不住了。
花蕊昨天下午说要去盯梢霸王在罗宝路的窝点,掐准了时间本该傍晚六点前回来报到。现在——我瞥了眼手表上的夜光指针——已经过了十一个半小时。
默哥刚要说什么,我腰上的大哥大震了起来。屏幕上面的来电显示闪着"未知来电"几个字。
"喂。"我接起电话,随手把玩着桌上的火机。
"林老板,好久不见啊。"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沙哑笑声,夹杂着麻将碰撞和女人尖笑的背景音,"怎么,这两天睡得香不香?"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默哥已经警觉地坐直了身子。
"少废话。有事说事。"
"脾气还是这么冲。"霸王笑声里带着胜券在握的轻蔑,"你那个马子,挺有种,嘴巴硬得很。"
"你要干什么?"
"叙叙旧而已。"霸王顿了顿,"给你看个东西。"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窸窣声,然后是花蕊的声音:"天锋,不要来...他们想..."接着是一声闷响,通话中断了。
我刚要再拨,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个图片,要按好几下才能一点点加载出来。花蕊被绑在一张破椅子上,眼睛肿着,嘴角挂着暗红色血迹,但眼神里依然带着那股倔强,丝毫不肯低头。
"干你娘!"默哥一拳砸在桌上,酒杯跳起老高。
我再次拨通那个号码:"说吧,你要什么?"
"很简单,林老板带着你那帮聪明人,到澳门来坐坐,聊聊你们那套赚钱的法子。"霸王声音轻松,好像在邀请老友吃饭,"不然嘛..."他突然压低嗓门,"听说湄公河那边的鸡头最近正缺货,特别缺那种有脑子的,能陪大客户说话的。"
一把无形的刀子抵在了我的脖子上。
"地点。时间。"
"明天十二点,葡京酒店门口。"霸王补充道,"记得带上家伙——那套系统的完整资料。别耍花样,不然你知道后果。"
电话挂断,小馆子里只剩下吊扇吱呀转动的声音和墙角蟑螂窸窸窣窣的爬动声。
默哥起身,眼神冷得像刀:"走,回去拿东西,连夜出发。"
回到布吉的城中村窝点,小岳正在打地铺,见我们风风火火地收拾东西,一下子蹦了起来:"出啥事了?"
简单解释后,小岳脸色白得像纸:"你们要去澳门?那不是去送死吗?"
我从木板床下摸出一个防水袋,里面装着一块密封好的硬盘和几张磁盘:"去是肯定要去的,不去花蕊就完了。但你们必须考虑清楚,去了很可能就是单程票,谁想退出现在说,绝不勉强。"
"废话。"默哥头也不抬,往腰间塞了把弹簧刀,"老子跟你出生入死这么久,什么场面没见过?“镜花水月”的人,从来都是一条船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小岳站在那里,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像是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他深吸一口气:"林哥,我...我不能去..."
看着他惭愧的样子,我笑了笑:"有牵挂的人,就该有有牵挂的活法。你爸妈年纪大了,家里就你一个儿子,我懂。"
从腰包暗袋里摸出一叠皱巴巴的钞票,数了两千塞给他:"拿着这个,今晚就收拾东西回老家。记住,至少半年别回深圳,也别联系任何认识的人。"
"林哥..."小岳接过钱,眼圈发红,"这大半年,谢谢你教我这么多道上的事。要不是家里拖累..."
"行了,江湖路远,后会有期。"我打断他,"咱们又不是生死诀别,以后有机会再聚。"
但我心里清楚,这分别很可能就是永别。
凌晨四点,蛇口码头。我和默哥靠在栏杆上,等待开往澳门的第一班船。海风咸腥,浪拍打着防波堤,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晨雾中,对面澳门若隐若现的灯光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你怎么看这盘棋?"默哥搓了搓脸,熬夜的疲惫让他眼眶通红。
"钓鱼。"我盯着海面,"老千这行,谁不想要独门秘技?霸王馋我们那套算法很久了,让电脑王偷都没偷到完整的,这回绑了花蕊,逼我们把家伙交出来。"
"去了还想全身而退?门儿都没有。"默哥摸出一根褶皱的红双喜,磕了半天才点着,"那种地方,刀都是藏在笑容后面的。"
"所以我只带了系统的一个空壳,核心算法藏在别处。"我顿了顿,"先救花蕊,剩下的走一步看一步。"
"咱俩加花蕊,三个人打出来,悬。"
我没接话。两人心照不宣,都知道这次是九死一生的险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