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边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农模样的人,皮肤黑得发亮,手上全是老茧,牙齿黄黄的,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前排有个精瘦的中年汉子,三七分寸头,脖子后面露出一撮发白的疤,坐姿笔直,手放膝盖上,典型老兵模样。
"别他妈东张西望!"后脑勺挨了一记闷棍,黄毛的腥臭味喷在我脸上,"想挨收拾是不是?"
上午十点,姜哥开始抽查。每人站起来背诵,错一个字就挨一下竹板。一个人都没能幸免,教室里回荡着啪啪的脆响和痛呼声。
轮到左边那女孩,她站起来,浑身颤抖,声音细得像蚊子哼。才开口三句就卡壳了。
啪!藤条落在她白嫩的手掌上,立刻肿起一道红痕。
"继续!"姜哥面无表情。
女孩咬着下唇,强忍着泪水,磕磕绊绊地往下背。连错了五处,手掌已经肿得像馒头,渗出血丝。
轮到我时,故意放缓语速,装作紧张。
"B-137,哪的人?"姜哥突然打断我。
"山西。"
"晋普口音太冲,不够带劲儿。"姜哥眯起眼睛,"重来,说得柔和点,想象你在和朋友聊天。"
我暗自冷笑,这不过是下马威,故意刁难。调整语气,刻意学了陕普的柔和腔调。
姜哥脸色一沉:"装模作样!"
左右为难,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背诵。果不其然,黄毛的竹板毫不留情地抽了下来。第一下还能忍,第五下已经痛入骨髓,第十下手掌已经血肉模糊,火辣辣的疼。
"看来还算能扛。"姜哥冷冷一笑,"不过口音得改,不然业绩肯定完不成。到时候别怪我。"
中午饭点,发了两个黑馒头和一碗腥臊的咸菜汤。所有人蹲在屋外的水泥地上,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食。那女孩几乎吃不下,眼泪不停地掉进碗里。
"吃点吧。"我小声道,"别哭了,眼泪不值钱。先活着。"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眼里全是绝望:"我叫小雯,北师大大三学生。本来是来越南支教...结果..."
"都是上了贼船的。"旁边的老兵模样的人低声道,"姓黄,广西退伍的,叫我老黄就成。前天才进来,听说你今儿刚到?"
我点点头,装作一脸茫然:"我就想来打个工...这到底是啥地方啊?"
"电话诈骗窝点。"老黄压低嗓门,"每天要打几百通电话,骗够钱才能歇。听说这B区已经算轻的,别的区更惨,那个C区天天打到嗓子冒血。"
"跑得掉吗?"我试探道。
"嘘!"老黄紧张地四下张望,几乎是用气声说,"出不去的。这厂子比军营还严,到处电眼,狗仔子满地转。上月有个江西佬挖地道想跑,让狗逮着了,现在还吊在架子上晾肉呢。"
下午,培训继续。姜哥让我们两两分组,模拟真实电话。我被分到和一个高高瘦瘦的农村青年一组,据说叫阿强。满脸青春痘,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话都说不利索。
"他扮猪,你来套。"姜哥指着阿强,"按话本来,一个字别错。"
"是,是,姜哥。"阿强哆嗦着答应。
模拟开始,我按照剧本装作惊慌的受害者:"啊?我,我涉及洗钱?不可能吧,我就是个小市民..."
阿强僵硬地照本宣科:"是、是这样的,我们已经立案调查,如,如果不配合,会对您进行刑事拘留..."
"废物!"姜哥一巴掌扇在阿强后脑勺上,"耷拉什么脑袋?声音这么小,跟放屁似的,想吓唬谁?重来!"
阿强脸色煞白,汗如雨下,哆哆嗦嗦又念了一遍,声音虽然大了点,但依然颤抖。
姜哥像是被惹毛了,眼里迸出凶光,一把揪住阿强的衣领:"你他妈是聋子吗?刚才老子教的都喂狗了?大声!果断!这是命令不是请求!听不懂中国话?"
阿强吓得说不出话,裤子都湿了一片。姜哥狠狠往地上一推,阿强摔了个狗啃泥。
"拖出去,罚跪!"姜哥怒喝,"跪到会说人话为止!"
两个黑背心架着阿强拖出教室,扔在水泥场地正中央。烈日当头,他被迫跪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双手举过头顶,一动不动。
透过窗户,我看到阿强痛苦的表情和不停滚落的汗珠。没过多久,膝盖处的裤子就被磨破了,渗出血迹。
培训持续到晚上十点。整整十四个小时,除了上厕所和吃饭,连口水都很少有时间喝。喉咙火烧火燎的疼,嗓子已经嘶哑得几乎说不出话,头脑也昏昏沉沉,但姜哥的铁面孔上看不出丝毫松动的迹象。
"都看这儿。"姜哥指着墙上一块煤渣色的电子屏幕,比老式电视机还小,"明天开始,这块'龙虎榜'会实时显示每个人业绩,分三色:红码优秀,黄码及格,黑码不及格。连续三天黑码的,直接进修理室深造。"
无人敢言,只有整齐的点头。有个人手抖得太厉害,点头的动作显得格外夸张,姜哥冷冷扫了他一眼,那人立刻僵住了,像被施了定身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