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金三角,闷热得能拧出水来。吉普车轮碾过泥泞山路,激起褐色水花。
我靠着车窗,汗水浸透了衬衫后背。窗外雨林浓密阴暗,树叶在季风中摇曳不定。
"还有半小时。"司机咬着烟头,眼睛盯着路,"白总早到了。"
同车的阿强和钱主管一路无话。
钱主管摩挲着手里的诺基亚老人机,阿强盯着车窗外不时出现的持枪武装人员——清一色M16步枪和迷彩服,臂章图案各异,明显不是一路人马。
山路转过陡坡,眼前忽然开阔。谷地中央矗立着片参差建筑,像是把缅式佛塔、中式大殿和现代钢筋混凝土楼硬凑在一块。
四周电网高耸,巡逻塔上架着机枪。大门口停着七八辆黑色奔驰轿车,十几辆军用吉普,还有两辆印着泰文的警车。
"到了。"吉普车停下,司机吐掉烟头,"龙腾会所。"
门口空气混着三种味道:霉变的烟叶、野生药草和硝烟气息。
两排持AK-47的警卫面无表情,墨镜遮住眼睛,制服各不相同。
我们跟着引路人走过长廊,脚下踩着暗红色地毯,磨损得露出黄麻底。
墙上挂的是中缅泰三国风格混搭的丝绸画,全是佛陀和妖魔。
一股闷热里混着霉味的空气贴在皮肤上,黏腻难受。
大厅主色调是俗气的金色和暗红,墙纸有些发黄剥落。几盏仿古吊灯闪着昏黄灯光,水汽氤氲中隐约可见天花板上的霉斑。
三十来号人分散各处,神情各异。角落里两名缅军军官轻声交谈,腰间鼓囊囊的手枪皮套晃着反光;
吧台边,几个蓄山羊胡的中东男人喝着威士忌,目光不时扫过大厅;
沙发区几名涂着艳俗口红的女人陪着中年男子,笑声刻意拔高,眼神空洞。
"各园区的人都到齐了。"阿强小声道,拿出包555香烟点上,"今年场面比往年大,听说有几个军阀也来了。"
白经理站在楼梯拐角,目光在人群中游移。见我们进来,下巴微抬,算是打招呼。
他旁边站着个瘦高男人,西装革履,面如刀刻,左眼有道疤,正是白家二把手"白蛇"。
"去换衣服。"阿强把一张房卡丢给我,"三刻钟后,比赛开始。"
三楼套房里潮湿闷热,破旧空调吹出的风带着霉味。
我冲了个冷水澡,换上阿强准备的黑西装,领口别着枚小小的凤凰徽章——凤凰园区的标志。
镜子里的我神色倦怠。这五天没睡过一个整觉。
白天演练各派千术手法,晚上练到手腕发麻,连做梦都在洗牌发牌。
表叔传的罗甲门底子早就扎实,近期苦练的是两派融合——罗甲门的精准出手和影子门的气场掌控。
手指上磨出了新茧,指甲盖周围血肉淋漓。
临走前,从行李夹层取出表叔给我的玉佩,贴在左胸口。
在这龙潭虎穴,需要一切可能的庇护,当然也包括心理上的。
回到大厅,气氛已经变得沉闷压抑。中央区域摆着七张半圆形赌桌,每桌后方竖着面旗,代表七大园区。正中的大屏幕上显示着对阵名单和规则。
"凤凰对黑石,开门红。"阿强吐着烟圈,声音懒散,"别紧张,输了不过是断根手指。"
我目光扫过全场,寻找对手。角落里一个五十出头的壮硕男人格外显眼。
深灰中山装,浓眉大眼,两鬓斑白,手里握着个军用保温杯。
他左手不停摆弄着一颗磨砂金属球,球在指间翻转,没有一丝声响。
"陈龙?"我问。
阿强点头:"黑石园区赌术总教头,二十年千术资历。练寒冰掌出身,专门克制普通千术的路数。那保温杯里常年装冰水,他泡手用的。"
主持人走到会场中央,是个胖墩墩的中年男人,穿着件闪亮的香槟色西装,领带歪斜,满脸横肉,笑容谄媚。
"我是富贵哥,本次赌术大赛总裁判。"他声音怪异,像嚼着口痰,夹杂着几种方言,"欢迎来到第七届园区赌术切磋交流互助会!"
掌声稀稀拉拉地响了几下就熄了。
"先介绍七大园区和代表。"富贵哥打了个手势,大屏幕切换画面,"缅甸'飞龙营',代表谢雄!"
一个精瘦男人站起来,三十来岁,腮帮消瘦,眼神飘忽,微微鞠躬。
"飞龙营主营三块:人口贩卖、军火和电诈。谢雄以'疾风千术'出名,发牌快如闪电,来去无踪。"
富贵哥又点了下屏幕:"老挝'兰花谷',代表红粉!"
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慢慢站起,扭了扭腰,涂成猩红色的嘴唇一撇:"各位好啊。"声音像砂纸摩擦。
"兰花谷是女性电诈培训基地。红粉以心理战和美人计成名,千术路数叫'无痕手'。"
"柬埔寨'银蛇基地',代表毒蛇李!"
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头子站了起来,头发稀疏灰白,眼窝深陷,皮肤黝黑得像熏过的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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