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眼圈也红了。
"滚,谁哭了,"我抹了把脸,"眼睛里进沙子了。"
第二十天,我找李芸正式提出了计划:重返电诈园区。
"你疯了吗?"她眉头拧成一个结,"那种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你好不容易逃出来。"
"正因为我逃出来过,才知道怎么再进去。"我摊开笔记本,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这次不同,有准备,有支援,有内部信息。"
李芸盯着笔记本看了好一会儿:"你知道成功率有多低吗?"
"知道。"
"那为什么还要去?"
"欠了债,得还。"我合上笔记本,"有人教过我,只骗该骗的人。那些无辜的人,不在其中。"
李芸凝视了我很久:"你需要'白莲'做什么?"
"身份,情报,接应,后援。"
"我需要跟上级商量。你可以开始准备,但不保证一定通过。"
接下来三天,我开始认真打造潜入身份。这次不能再用老套路,必须从根本上重塑一个人。
李芸找来了专业的化妆师,教我如何通过化妆、发型和体态改变形象。最难的是步态。
"你走路的样子很有特点,"化妆师说,"重心习惯性偏右,上身微微前倾,这很容易被认出来。"
日复一日的练习,从穿衣风格到说话语调,从面部表情到走路姿势,每个细节都反复训练。
表叔教过,千术的本质是心理学,而最基础的就是气质转变,让对手相信你是另一个人。
第二十八天,默哥能基本下地行走了。那天下午,他坐在床边看我反复练习新身份的表现和动作。
"认真的?"他问,"真打算回去?"
"嗯。"
默哥思索片刻:"去就去,但答应我一件事。"
"说。"
"活着回来。"他声音低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然老子这一身伤就白挨了。"
我点点头:"可以,保证完璧归赵。老千的第一课:遇事先保命,不然没机会翻盘。"
第三十天,李芸带来了消息,"白莲"同意并支持这次行动。她递给我一份详细计划和一套全新证件。
"冯建国,31岁,河南人,电脑维修技师,因赌债问题急需高薪工作。"她介绍道,"有完整的社交媒体记录和信用污点历史,足够真实可信。"
计划是这样的,通过"白莲"在缅甸的线人,安排我"偶然"在边境被发现。
白家一直在寻找技术人才,对有电脑维修背景的人尤其感兴趣。
一旦被带入园区,我将尝试建立通信渠道,传递情报,为后续的大规模救援行动做准备。
"这是紧急联络装置。"李芸给我一枚看起来做工粗糙的金属戒指,"连续扭动三次可发送求救信号,但只能用一次,千万留到关键时刻。"
默哥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塞给我一个小布袋:"瑶族老兄给的护身符,带上吧,图个吉利。"
我把那枚木质护符挂在脖子上,藏在衣服里:"好。"
"其实我可以跟你一起去。"默哥说,眼睛里闪烁着某种不甘心的光。
李芸和我同时摇头。他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再说他的样子在园区里太容易被认出。
"你留下养伤,"我拍拍他肩膀,"等我把这摊子事儿摆平,咱们国内再聚。''镜花水月''重新出山。"
最后一晚,我站在旅馆的窗前,望着清迈的夜色。
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映照着湿漉漉的街道,远处的双龙寺金碧辉煌,与繁华闹市形成鲜明对比。
明天起,又要回到那个人间炼狱。
但这次不同,不再是无助的逃亡者,而是带着目标前行的猎手。
准备的行囊很轻,只装了几件简单衣物和伪造的证件。
临走前,我把写满电诈园区信息的笔记本交给了默哥,以防万一。
"记住,"默哥在我出门前最后叮嘱,"别硬刚,能忍则忍,先活着回来再说。现在不是当英雄的时候。"
"我又不是救世主,就是去讨个债。"
七月的清迈,雨水纷飞。
我拎着简陋行囊走在湿漉漉的街道上,心里却前所未有地平静。
这一次,我不再是猎物,而是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