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六年冬,巴郡的城墙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冷硬。我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旌旗,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佩剑的剑柄。这把剑随我征战三十年,剑鞘上的纹路已被手掌磨得发亮。
"报——张飞率军已至三十里外!"探子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城下忙碌的守军。这些年轻的面孔上写满惶恐,他们大多未曾经历真正的战争。益州承平日久,谁曾想会有今日之祸?
"太守大人,张飞号称有万军之众,我们..."副将赵筰的声音里带着颤抖。
我冷哼一声:"慌什么?巴郡城墙坚固,粮草充足,就是守上一年也不成问题。"话虽如此,我心中却如压了块巨石。刘璋暗弱,竟引刘备入川,如今反被其所图,实在可笑可叹。
回到府中,我展开地图,手指在涪城与成都之间划动。张飞此人,传闻勇猛过人,但终究是个莽夫。若能设计...
"父亲。"儿子严宏端着热茶进来,眉宇间尽是忧色,"听说张飞性如烈火,攻城必杀人盈野。"
我接过茶盏,热气氤氲中仿佛看见当年随刘焉入川时的景象。那时益州百废待兴,我们这些武将何等意气风发。"宏儿,为将者当知,勇猛不等于无谋。张飞再凶,也不过一介武夫。"
夜深人静时,我独自在庭院中踱步。天上繁星如豆,让我想起年轻时在凉州看到的夜空。那时我还是个小小军司马,跟随皇甫嵩征讨黄巾。转眼三十年过去,我已须发皆白,却还要在这巴蜀之地面对新的战火。
"报——张飞军已在城外十里扎营!"
天刚蒙蒙亮,我便披甲登城。远处营火连绵如星河落地,尘土飞扬中隐约可见"张"字大旗。我眯起眼睛,果然看见一个黑脸将军骑在马上,正在阵前巡视。
"准备火箭,加固城门,多备滚木礌石。"我沉声下令,心中却在盘算另一个计划。
三日后,张飞开始攻城。箭如飞蝗,云梯搭上城墙,喊杀声震天动地。我亲自站在城头,一箭射倒一个正要登城的敌兵。
"严颜老贼!敢出城与我一战否?"张飞的吼声如雷,竟压过了战场喧嚣。
我冷笑不答,只是命令弓弩手集中射击那个显眼的目标。然而张飞挥舞长矛,竟将箭矢尽数挡开。
夜幕降临,攻城暂歇。我在营帐中召集众将:"张飞连攻三日不下,必生急躁。我欲设伏..."
计划很快定下。我派细作假装逃兵,向张飞透露我将夜袭其营的消息。同时,我在城西林中埋伏精兵,只等张飞中计追击,便可前后夹击。
"太守此计甚妙!"赵筰兴奋地说。
我抚须微笑,心中却有隐隐不安。张飞真会如此容易上当吗?
果然,当夜张飞营中灯火通明,看似毫无防备。我率三千精兵出城,行至半路,忽听四周号角齐鸣,火把如林。
"严颜老儿,燕人张飞在此等候多时矣!"
我大惊失色,急令退兵,却见退路已被截断。张飞挺矛跃马,直冲我而来。两马相交,不过十合,我便觉双臂发麻。这黑脸汉子的力气竟如此之大!
"老将军,下马受降吧!"张飞大笑。
我咬牙再战,忽觉背后一痛,已被敌兵用套索拉下马来。倒地瞬间,我看见自己花白的胡须沾上了泥土,心中一片冰凉。
被五花大绑押入张飞大帐时,我昂首挺胸,不肯显露丝毫惧色。帐中灯火通明,张飞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首,豹头环眼在火光下更显狰狞。
"老匹夫!为何不降而敢拒战?"张飞拍案大喝。
我冷笑一声:"汝等无状,侵我州郡!我州但有断头将军,无降将军也!"
帐中一片寂静。我等待着那致命的一刀,甚至能感觉到脖子上汗毛竖起。然而出乎意料,张飞突然大笑起来。
"好个断头将军!"他大步走来,亲手为我松绑,"我大哥刘备仁德布于四海,正需老将军这般忠义之士相助!"
我愕然抬头,正对上张飞真诚的目光。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为何刘备能以织席贩履之身,聚拢如此多英才。
次日清晨,我站在城门前,看着自己的部下放下武器。阳光照在城头的"严"字旗上,那是我三十年的骄傲。如今,它将换成"刘"字大旗。
"父亲..."严宏欲言又止。
我拍拍他的肩膀:"宏儿,为父一生所求,不过保境安民。刘璋暗弱,刘备仁德,此乃天意。"
归顺刘备后,我随军攻打成都。站在刘备帐下,看着这位以仁德着称的主公,我心中渐渐生出一种久违的热忱。他待我如兄长,常与我商议军事,丝毫不以降将相轻。
建安十九年,刘备得益州,设宴庆功。酒过三巡,刘备举杯向我:"若非严老将军相助,我等入川岂能如此顺利?"
我连忙起身:"主公谬赞了。颜不过顺应天命。"
席间,我注意到诸葛亮含笑的目光。这位卧龙先生对我似乎格外关注。后来我才知道,是他向刘备建议重用我这个"熟知巴蜀地理的老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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