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星火余烬与摇篮彼岸
熵灭巨构体崩解的光之雨彻底消散在奇点沸腾的混沌背景中,那冰冷彻骨的毁灭意志终于退去。然而,方舟“星火”并未迎来喘息。它如同被遗弃在原始风暴中的朽船残骸,继续在狂暴的法则乱流中颠簸、呻吟。每一次空间结构的剧烈扭曲,都伴随着舰体撕裂的刺耳悲鸣。维生系统苟延残喘的嗡鸣,如同垂死者最后的叹息,在死寂的主控大厅内回荡,愈发衬托出这方寸之地的绝望。
方仝靠在指挥椅上,生命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鲜血浸透了他半边制服,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洇开一片暗红。他额角的数据羽翼光纹,此刻已微弱到几乎无法辨识,仅剩下几缕游丝般的光芒,顽强地连接着舰船核心逻辑的最后防线。这微光,是方舟残存智能系统不至彻底崩溃的唯一屏障,抵御着奇点混乱法则无孔不入的侵蚀。每一次舰体遭受剧烈的空间扭曲冲击,那微光便剧烈闪烁、黯淡一分,方仝的身体也随之痛苦地抽搐。他苍白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破碎的摇篮曲旋律在意识深处回旋,成为他锚定自我、维系最后清醒的唯一绳索。
钰羌站在破碎的舷窗前,边界之瞳穿透物理的阻隔与时空的混乱,凝视着那片沸腾的、无法用常理描述的混沌之海。熵灭巨构体的威胁暂时消失了,但奇点本身的狂暴依旧。狂暴的能量湍流如同宇宙尺度的绞肉机,撕扯着方舟本已脆弱不堪的装甲。更致命的是那些无形的引力陷阱——时空结构在极致扭曲下形成的、深不见底的“涡旋”,它们如同黑暗中的巨口,随时准备将方舟彻底吞噬、湮灭。
然而,在钰羌的感知中,这片混乱的炼狱深处,也隐藏着飘渺的生机。她的边界之瞳捕捉到了更多细节:在那些狂暴能量湍流的间隙,在空间结构如同揉皱的纸张般反复折叠又展开的瞬间,一些极其短暂、极不稳定的“结构”如同泡沫般浮现又破灭。它们并非实体,更像是宇宙底层逻辑被极端压力撕裂后,形成的“伤口”或“通道”——虫洞的雏形。这些雏形结构内部,法则的混乱程度甚至远超奇点本身,但它们的“边缘”,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相对清晰的“边界”。这些边界在钰羌的感知中,如同黑暗中的荧光丝线,勾勒出通往未知的路径。更奇妙的是,当方仝口中那破碎摇篮曲的旋律在她意识中回响时,她对其中某几条路径的感知会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仿佛古老的歌谣与宇宙的伤痕产生了某种跨越维度的共鸣。
“舰长……”钰羌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微光,“我……我看到了路!不稳定的路,危险的路……但路!”她快速将自己的感知共享给方仝残存的意识,“这些‘褶皱’……这些通道雏形……摇篮曲……它像一把钥匙!能让我们感知到它们相对稳定的‘边缘’!”
方仝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浑浊的目光聚焦在钰羌共享的感知画面上。那些飘渺的、转瞬即逝的虫洞雏形路径,在他行将熄灭的意识中,如同惊雷炸响!古璃的摇篮挽歌方程!她逆向推导奇点扰动的终极目标!不仅仅是为了暴露裸奇点,更是为了……在奇点内部这法则的熔炉中,人为地、暴力地锻造出通往未知的“门”!
“摇篮……彼岸……”方仝的嘴唇无声地蠕动,干裂的嘴角似乎想扯出一个欣慰的弧度,却只牵动了伤口,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明白了,古璃的牺牲,不仅仅是为方舟撕开了审判者的包围,更是为这最后的火种,在宇宙的坟墓里,凿开了一条通往可能新生的缝隙!方苒引爆的混沌核心力量,则是在这缝隙上点燃了最后的导火索,将审判者终极的毁灭造物也化作了锻造这“门”的余烬!
希望,从未如此真实,却又如此脆弱。
“锁定……最近……最……清晰的……”方仝用尽全身力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胸腔里挤压出来,“路径……稳定时间……窗口……”他残存的数据羽翼光芒猛地一涨,随即又急剧黯淡下去,如同回光返照。他在燃烧最后的生命印记,强行提升边界之瞳的算力,试图稳定钰羌感知中那条最清晰、似乎与摇篮曲旋律共振最强的虫洞雏形路径。
钰羌的瞳孔中,银色的数据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涌。她将全部意志灌注于边界之瞳,不再仅仅是感知,而是尝试着去“梳理”!以方仝传递的生命印记能量为燃料,以摇篮曲的共鸣频率为引导坐标,她的意志如同最灵巧的编织者,艰难地梳理着那条虫洞雏形路径边缘狂暴混乱的时空丝线。这是一场与宇宙本身的角力,是蝼蚁试图驯服创世之初的狂澜!巨大的压力让她七窍缓缓渗出鲜血,视野边缘开始发黑,意识如同被撕裂般剧痛。
“路径……初步稳定!窗口期……预计……十五秒!”钰羌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每一个字都浸透着灵魂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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