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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吧。"沈璃的声音从屋内飘出来,带着几分夜露的凉。

谢无尘掀帘时,袖角扫落了廊下挂的铜铃。

脆响里,他看见沈璃正倚着窗案,手里转着枚南洋商会的令牌。

令牌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映得她眼尾的细纹都淡了——这是他跟着她跑了三个月海线才铸成的新令牌,边角特意磨去了锋锐,说是"要让拿它的人,手不疼"。

"沈姑娘。"谢无尘喉结动了动,玄色大氅下的手指无意识绞着腰带,"我有一事相求。"

沈璃放下令牌,月光恰好漫过她腕间的珊瑚珠串——那是上个月从大食商队换的,说是能镇海上的风浪。

她没说话,只抬了抬眼,眼尾的弧度像极了码头老船工画的罗盘刻度,稳当得很。

"我想辞去商会职务。"谢无尘咬着后槽牙说完,喉间泛起股铁锈味。

他望着沈璃案头未收的海图,想起半月前她蹲在码头上教小工认星图的模样,"新帝初立,朝局不稳。

我从前在东宫当差,认得些旧臣...或许能帮上忙。"

沈璃的指尖在珊瑚串上停住了。

窗外传来更夫的吆喝:"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尾音被海风吹散,裹着咸湿的潮气灌进窗来。

她忽然笑了,是那种眼底也跟着弯起来的笑,不像从前在议事厅里谈生意时的冷冽,倒像去年春天带他去看海平线,朝阳刚跃出海面时的暖:"你曾说,权力不是终点,而是手段。"

谢无尘的耳尖一下子红了。

那是他刚投到她麾下时说的,那时他看着她撕了太子送来的"贤商"匾额,碎木片扎进掌心都不皱一下。

他原是想劝她收敛些,话到嘴边却成了这句酸溜溜的道理,倒把自己臊了个通红。

"我懂。"沈璃起身,从妆匣里取出枚乌木令牌。

令牌背面刻着浪花纹样,正是商会暗桩的标记,"去码头挑艘快船,船底压舱石换块新的——上个月张叔说旧石头渗水,我让人凿了块南海的砗磲贝母。"

谢无尘接过令牌,指腹触到贝母的纹路,凉丝丝的。

他望着沈璃发间那支木簪——还是三年前在泉州买的,当时他嫌便宜要换支金的,她却把簪子往头发里一插:"木簪轻,跑码头不硌脑袋。"此刻木簪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块浸了岁月的玉。

"为何不留我?"他突然问,声音轻得像海雾。

沈璃转身去关窗,海风掀起她的裙角,露出绣着海浪的裙裾——那是她亲手绣的,说是要把海穿在身上。"你见过珊瑚虫吗?"她望着窗外的码头,十八盏引航灯在夜色里连成星子,"单个的珊瑚虫活不过月余,可它们聚在一起,就能堆出整片珊瑚礁。"她侧过脸,眼里有细碎的光在跳,"你去当珊瑚礁里的礁石,我当在浪里扎根的珊瑚,不好么?"

谢无尘突然就懂了。

从前在东宫,太子总说"孤与卿是舟与桨";后来跟着沈璃,她却教他"商队是网,每个人都是网眼里的线"。

此刻他望着她被海风吹乱的鬓发,终于明白她为何能把南洋商会从三间破仓库,做成连大食商人都要弯腰行礼的庞然大物——她从不要谁当她的桨,她要所有人都成为自己的海。

临行前夜,谢无尘最后一次巡视商会总部。

他走过账房,听见老周在算盘上拨拉的声响,比去年快了三倍;路过船坞,几个小工正用新制的滑轮吊船锚,边干边哼着他从未听过的渔歌;转到码头仓库,张叔举着火把检查新到的瓷器,看见他便喊:"谢先生来看看这青釉瓶,比宫里的御窑还透亮!"

月到中天时,他走到沈璃常站的码头尽头。

潮声裹着碎银般的月光涌来,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二更天——"

"要走了?"沈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海风的咸。

谢无尘转身,看见她抱着件狐裘。

那是去年冬天他犯了寒症,她连夜让绣娘赶制的,里子絮的是南海的鹅毛。"夜里凉。"她把狐裘往他怀里一塞,自己却只穿着件月白单衣,"我让人在船里备了十坛女儿红,是泉州林阿婆酿的,埋了二十年。"

谢无尘接过狐裘,指尖触到衣襟上的针脚——歪歪扭扭的,像极了她刚学绣花时的模样。

他忽然想起重生那日,她跪在刑场的血里,手里攥着半块撕碎的鸳鸯帕,针脚也是这样歪的。

此刻这歪针脚蹭着他的掌心,烫得他眼眶发酸。

"若有需要..."沈璃望着海平线,声音轻得像要被潮水卷走,"我会去找你。"

谢无尘突然想起地宫崩塌前,她举着火把站在断壁前的模样。

那时她眼里的火要烧尽整个世界,此刻那火却软得像团云,裹着月光落进他心里。

他对着她拱了拱手,玄色大氅在风里翻卷如浪:"那便江湖再见。"

次日清晨,谢无尘的船消失在海平线外时,沈璃正站在主舰的甲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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