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松针的苦香灌进领口时,沈璃的靴底正碾过最后一截枯枝。
林婉儿被她拽着的手已经汗湿,却仍倔强地回握,指节因用力泛白。
谢无尘的身影在左侧半丈外忽隐忽现,乌鞘剑挑开挡路的荆棘,剑刃上还凝着未干的血珠——那是方才在破庙中与暗卫缠斗时溅上的。
"阿姐!"林婉儿突然踉跄半步,仰头指向天际。
沈璃顺着她的指尖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夜色如墨的天幕上,一道金芒正破云而来,尾焰拖出半丈长的流痕,像极了被人掷出的星子。
那光不是普通的亮,带着某种刺目却阴鸷的震颤,与方才隐约的凤鸣截然不同——更像...某种被驯养的灵物。
"是‘守门人’的信使。"沈璃的声音沉得像淬了冰。
前世她被囚在东宫暗牢时,曾见过这种金羽信鸟。
它们专司传递秘辛,爪间必缚着浸过血咒的密信,除非被持有者以血脉解开,否则见光即焚。
而所谓"守门人",不过是东宫给那些替天罗会办事的暗桩取的雅号——专守着见不得光的罪恶。
林婉儿的指尖在她掌心轻颤:"那、那我们要躲吗?"小丫头的呼吸还未平复,额间的金纹却比方才更亮了些,像有活物在皮肤下蠕动。
"不。"沈璃反手将林婉儿拉到身侧,另一只手按上腰间发烫的魂匣。
凰羽碎片在匣内震颤的频率突然变急,她忽然想起方才在破庙中,林婉儿的血脉与魂匣产生的共鸣——或许这正是天罗会追来的原因。
若此时继续逃,对方只会顺着血脉波动更紧地咬住她们;而信使出现,恰是个反客为主的机会。
"调头。"沈璃的目光扫过谢无尘,"无尘,你布困灵阵掩护,截断信鸟的退路。
阿婉,等信鸟靠近,用你的凰火逼它落地。"
谢无尘的眉峰微挑,乌鞘剑在掌心转了半圈:"沈姑娘可知信鸟周身带煞?
强行截杀恐引动血咒。"
"所以才要你布阵。"沈璃扯下鬓间的银簪,簪头刻着的小凤凰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困灵阵的朱砂你昨夜刚补过,能镇住半柱香的煞。
阿婉的凰火属阳,正好克它。"
林婉儿的喉结动了动,软剑从袖中滑出半寸:"阿姐...我、我试试。"她的指尖突然泛起幽蓝的光,像有团碎星子在皮肤下凝聚。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激发血脉之力,前世的沈璃曾在刑架上痛到昏死七次才唤醒第一簇凰火,而此刻的林婉儿,不过攥紧软剑深吸一口气,腕间便腾起了幽蓝火焰。
金芒更近了。
信鸟的轮廓逐渐清晰——是只半人高的怪鸟,羽色金红却泛着青灰,鹰嘴勾着尺许长的尖刺,爪间果然系着个黑檀木匣。
它显然也发现了下方的三人,尖啸一声俯冲而来,带起的风将林婉儿的发辫抽得乱飞。
"动手!"沈璃低喝。
谢无尘的身影骤然闪到左侧,乌鞘剑插入土中,袖口一扬撒出七枚透骨钉。
钉尾的朱砂"困"字在月光下泛起红光,瞬间在四人周围织成半透明的网。
信鸟的尖啸戛然而止,双翅拍打时带起的黑煞被红网挡在半尺外,发出刺啦刺啦的灼烧声。
林婉儿的幽蓝火焰"轰"地暴涨三尺。
她举着软剑冲上前,剑尖的火焰竟凝成凤凰形状,"唳"地一声撞上信鸟右翼。
怪鸟发出刺耳的哀鸣,左翼猛拍地面,带起的碎石砸向林婉儿面门。
沈璃旋身挡在她身前,魂匣中的凰羽"唰"地飞出三片,在两人头顶织成火盾,碎石触到火盾的瞬间便成了齑粉。
"阿婉!"沈璃抓住林婉儿的手腕,将她带至信鸟侧后方,"烧它爪间的木匣!"
林婉儿咬着唇点头,软剑一抖,幽蓝火焰精准地缠上信鸟右爪。
怪鸟吃痛,爪间的木匣"当啷"落地。
沈璃趁机扑过去,指尖凝起离火割开木匣封条——血咒果然在木匣开启的瞬间窜出,却被林婉儿额间金纹射出的金光压了回去。
密信展开的刹那,沈璃的呼吸几乎停滞。
泛黄的绢帛上,血字力透纸背:"三日后子时,天罗启封于旧都皇陵,需双凰血为引。
林侧妃监阵,萧帅押粮。"
"旧都皇陵..."沈璃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是大楚历代帝王的埋骨之地,地宫入口藏在九座封土之下,机关密布。
前世她被太子妃折磨至濒死时,曾听两个暗卫闲聊,说"等天罗启封,就能用沈姑娘的血引出凰骨,换北疆三城"——原来这一切,竟要在皇陵完成。
"阿姐?"林婉儿的声音带着哭腔,"上面写了什么?"
沈璃抬头看向她,小丫头的金纹已蔓延至颈间,连眼尾都泛着金光,像只正在褪壳的凤凰。
她伸手抚过林婉儿发烫的脸颊,声音轻得像叹息:"他们要的,是我们的血。"
谢无尘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侧,目光扫过密信,瞳孔微缩:"天罗启封...那是前朝用来镇锁邪兵的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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