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尘的靴底碾过最后一块碎玉时,头顶的石梁终于承受不住重量,发出一声闷吼般的断裂声。
他抱着沈璃冲出地宫的刹那,强烈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风卷着尘雾扑进鼻腔,混着血锈味直往肺里钻。
"阿姐——"林婉儿的哭腔被风扯得支离破碎,她踉跄着扑上来,发间的银铃撞在谢无尘肩头上,"阿姐的手......怎么比北境的雪还凉?"
谢无尘跪在青石板上,将沈璃轻轻放下。
她的衣襟前还凝着暗红的血痂,心口那个贯穿伤竟不知何时止住了血,像被某种力量强行粘合的破布。
他颤抖着指尖去探她的脉搏——没有跳动,连体温都在往地底沉,仿佛怀里抱着的不是活人,而是具被抽走生气的木偶。
"她没死......"谢无尘的喉结动了动,声音哑得像砂纸摩擦,"但也不像活人。"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摸出个巴掌大的檀木匣,匣身刻着流转的云纹,是前日在凰族遗迹里寻到的魂器。
林婉儿立刻凑过来,发梢的尘埃簌簌落在匣盖上:"这是什么?"
"魂匣。"谢无尘将匣子抵在沈璃心口,指尖沾了她的血按在匣底的暗纹上,"凰族用来封存意识的法器。"
檀木匣"咔"地弹开,一道幽蓝的光雾从沈璃眉心飘出,裹着她的虚影缓缓沉入匣中。
林婉儿立刻扑过去,颤抖的手掌贴在匣身,眼泪砸在木头上:"姐姐?
姐姐你醒醒啊!"
光雾在匣内翻涌,沈璃的面容渐渐清晰。
她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腕,自嘲地笑了:"成了真正的魂体......倒比前世死得干净些。"
"回南洋。"谢无尘迅速合上匣盖,指节因用力泛白,"我知道海岛上有位方士,曾用千年珊瑚重塑过修士肉身。"
沈璃的虚影在匣中摇头,袖摆扫过匣壁时激起细碎的光:"不急。"她抬手,掌心浮出枚半透明的玉简,是方才在龙脉图崩解时,从地缝里捡的——凰族历代祭祀用的符文玉。
谢无尘瞳孔微缩:"你何时......"
"龙脉崩碎前的刹那。"沈璃的声音弱了几分,却仍带着惯有的冷静,"我摸到了玉筒上的刻痕,和族谱里记载的'血誓录'纹路一样。"
林婉儿凑过去,鼻尖几乎贴上玉简。
玉面原本暗沉的纹路突然泛起金光,一行血字缓缓浮现:"凰族血脉已断,龙脉失衡,天罗会将借机重启王朝。"
"天罗会?"林婉儿的指尖无意识地揪住谢无尘的衣角,金红纹路在她手背若隐若现,"就是阿姐说过,藏在王朝阴影里的那个......"
"他们等这一天很久了。"沈璃的虚影凝在匣口,眼尾的泪痣泛着幽光,"龙脉是王朝的气数,凰族是镇脉的锁。
现在锁碎了,气数乱了......"她突然笑出声,那笑声里裹着冰碴子,"他们要的'重启',怕不是要把这江山连骨带血拆了重铸。"
林婉儿的脸"唰"地白了。
她望着匣中沈璃的虚影,又抬头看向谢无尘,喉间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絮:"他们......还会回来?"
沈璃的虚影突然凝结,眼尾的泪痣亮得刺目。
她望着远处正在消散的尘雾,那里隐约能看见京城的飞檐,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当然。"
风卷着尘雾掠过三人脚边,将林婉儿未说完的惊喘卷进空气里。
谢无尘握紧手中的魂匣,能感觉到沈璃的虚影在匣内轻轻动了动,像在确认什么——
而在京城方向,某处深宅的瓦当后,有双眼睛正透过望远镜,将这一幕收进眼底。
林婉儿的指尖在谢无尘衣角绞出褶皱,金红纹路随着她发颤的手腕若隐若现:"他们......还会回来?"
沈璃的虚影在魂匣中浮起,眼尾泪痣因魂力波动泛着幽蓝微光。
她望着远处京城方向翻涌的尘雾,唇角勾起的弧度像淬了冰的刀刃:"当然。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她的虚影突然凝实几分,半透明的手掌按在匣壁上,"凰族已经不存在了。"
谢无尘握着魂匣的指节骤然收紧,檀木表面的云纹硌得掌心生疼。
他垂眸看向匣中沈璃的虚影,喉结动了动:"阿璃是想......"
"帮我做一件事。"沈璃截断他的话,虚影的指尖轻点在玉简上,"放出消息,说我在皇陵中留下了'凰主遗诏'。"
林婉儿猛地抬头,银铃发饰撞出细碎声响:"遗诏?
可阿姐你不是......"她盯着魂匣里半透明的虚影,声音突然哽住。
"假的。"沈璃的虚影低笑,那笑声里带着前世被斩尽杀绝时的冷冽,"但他们会信。
凰族镇了龙脉三百年,遗诏两个字,足够让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咬成一团。"
谢无尘低头看向怀中的檀木匣,忽然想起前日在凰族遗迹里,沈璃跪在刻满符文的石壁前说"凰族是锁,也是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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