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西决的动作笨拙而急切,像是终于得到糖果许可的孩子。
他胡乱地把外套往身上套,袖子都穿反了。
桑聿没说话,只是沉默地走上前,抓住他的手腕,帮他把衣服重新理顺。
指尖相触的瞬间,傅西决的身体僵了一下,但没有挣脱。
他对这种触碰并不排斥。
桑聿心底划过一丝异样,快得让他来不及捕捉。
他帮傅西决拉好外套的拉链,又顺手将他额前凌乱的碎发拨到一边。
做完这一切,桑聿直起身,用袖口仔仔细细地擦掉了床头柜上自己不小心留下的指印。
然后是门把手。
还有窗台的边缘。
任何可能暴露他们痕迹的地方,他都处理得干干净净。
傅西决像个影子一样跟在他身后,那双漂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不解,却顺从。
“走了。”
桑聿最后检查了一遍房间,确认没有任何疏漏,才压低声音对傅西决说。
他拉开门,侧耳贴在门缝上,静静地听了十几秒。
走廊里死一般地寂静。
很好。
桑聿牵起傅西决的手,他的手依旧冰冷,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跟紧我,别出声。”
桑聿的语气不容置喙。
傅西决用力地点了点头,像是在宣誓。
两人没有选择电梯,而是走向了另一头的安全通道。
消防通道的门沉重而冰冷,推开时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在空旷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刺耳。
桑聿的神经瞬间绷紧。
他停下脚步,屏息凝神,等待着可能出现的任何异动。
一秒。
两秒。
十秒。
楼下依旧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看来是他多心了。
桑聿松了口气,拉着傅西决迅速闪身进入楼梯间,然后轻轻带上了门。
向下的阶梯盘旋着,像是通往地狱的入口,幽暗而压抑。
他们的脚步声被无限放大,每一步都踩在桑聿紧绷的神经上。
傅西决很听话,他努力地放轻脚步,甚至学着桑聿的样子,踮起脚尖。
可他毕竟精神不稳,身体的协调性很差。
“砰——”
他一脚踩空,身体猛地向前栽去!
桑聿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反应,他反身一把将傅西决捞了回来,紧紧地捂住了他的嘴!
傅西决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闷哼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桑聿的心跳漏掉半拍。
他死死地捂着傅西决的嘴,另一只手紧紧扣着他的后颈,将他按在自己怀里,一动不动地听着楼下的动静。
怀里的人在发抖,像是受了惊。
桑聿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喷在自己的掌心,带着一丝湿意。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不知过了多久,确认外面真的没有被惊动,桑聿才缓缓松开了手。
“没事吧?”他低声问。
傅西决摇了摇头,眼眶又红了,他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眼神里充满了委屈和害怕。
他怕因为自己的失误,就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桑聿的心又被那眼神刺了一下。
他叹了口气,放缓了声音:“别怕,我们继续走。”
这一次,他不再是牵着,而是半搂着傅西决,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支撑,一步一步,缓慢而稳定地向下走。
地下二层的停车场,阴冷潮湿。
几盏昏黄的感应灯,将人的影子拉得又长又诡异。
桑聿找到了那辆之前带着傅西决过来的黑色保姆车。
他拉开车门,先把傅西决塞了进去。
“我哥……”傅西决坐进车里,茫然地四处张望,“我哥不在这里。”
“他不在,”桑聿坐上驾驶座,言简意赅,“他在等我们。”
他发动了车子。
引擎的轰鸣声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显得格外清晰。
桑聿没有丝毫犹豫,一脚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迅速融入了京城川流不息的车流之中。
酒店不能去,任何需要身份登记的地方都是陷阱。
霍旭那条疯狗,现在肯定已经动用了所有的力量,在全城布下了天罗地网。
桑聿握着方向盘,目光沉静地看着前方变幻的建筑物。
他唯一的选择,只有城外。
车子一路向西,城市的繁华被渐渐甩在身后,路灯越来越稀疏,最后彻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荒芜。
保姆车最终停在了一栋烂尾楼前。
那是一栋巨大的混凝土怪物,在月光下像一具沉默的骨骸,黑洞洞的窗口如同它空洞的眼窝,死寂地凝视着所有闯入者。
“下车。”
桑聿熄了火。
傅西决跟着他下了车,一股夹杂着尘土和霉味的冷风瞬间灌入他的口鼻。
他看着眼前这栋破败得如同鬼屋的建筑,眼里的期盼和依赖终于寸寸碎裂。
这不是去找哥哥的路。
“骗子!”
他猛地转过身,死死地抓住桑聿的衣领,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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