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净域化工基地。
天刚蒙蒙亮,
张悦从柔软舒适的床上醒来,没有被刺耳的闹钟惊扰,只有手腕上健康手环的轻微震动。
他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的骨节都舒展开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青草香,那是中央新风系统过滤后送入的、带着负离子的清新空气。
他看了一眼隔壁床铺,同乡兼室友王磊还在打着轻微的呼噜。
张悦笑了笑,轻手轻脚地来到窗边,拉开了遮光帘。
窗外,映入眼帘的不是拥挤的宿舍楼,也不是杂乱的电线杆,而是一片精心打理过的花园。
绿茵茵的草坪上,自动喷灌系统正像晨雾般洒着水珠,几只不知名的早起小鸟在花丛间跳跃。
远处,是现代化的教学楼、篮球场、图书馆……一切都像是一座大学校园,宁静而充满生机。
每当看到这一幕,张悦都会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一年前,他绝不敢想象自己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那时,他还是个刚从乡下来到临海市的愣头青,兜里揣着父母凑的几百块钱,被一个自称“劳务派遣公司”的黑中介骗了。
“小伙子,我给你介绍的可是个好地方!”
油头粉面的中介拍着胸脯,唾沫横飞,“顾氏集团,听过没?大企业!上市公司!包吃包住,月薪保底八千!环境好,待遇高,进去就是金饭碗。”
“真的吗?环境有多好?”张悦傻乎乎地问。
“那还用说!花园式工厂!你进去就知道了!”
他信了。然后,他被一辆面包车拉到了现实的“地狱”。
那根本不是什么花园式工厂,而是一片被灰色烟尘笼罩的、锈迹斑斑的钢铁丛林。
空气中永远飘荡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混杂着硫磺、酸液和不明化学品的刺鼻气味,吸进肺里,像是被无数根细小的针扎着,从喉咙一路疼到胸口。
他至今都记得第一天走进车间时的场景。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几乎要撕裂他的耳膜,脚下的地面黏糊糊的,踩上去会带起一层黑色的油污。工人们穿着褪色的、满是破洞的工作服,脸上带着麻木而疲惫的表情,在弥漫的粉尘和蒸汽中,像一个个没有灵魂的幽灵。
所谓的“包吃包住”,就是八个人挤在一间不到十五平米的、散发着霉味和汗臭的铁皮屋里。食堂的饭菜永远是水煮白菜和冬瓜,偶尔飘着的几片肉星就是改善伙食。
在那里,没有人关心你叫什么,没有人关心你的健康。
你只是一个编号,一个每天需要工作十二个小时以上的零件。
早上醒来,咳出的痰都是灰黑色的。晚上躺下,鼻腔里、耳朵里全都是洗不掉的化学品味道。
那段日子,张悦觉得天是灰色的,人生也是灰色的。
他想过逃跑,但身份证被扣着,第一个月的工资也遥遥无期。他感到了彻骨的绝望。
“喂,阿悦,又在发呆想什么呢?”
王磊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一边穿着寰宇集团发的崭新工服,一边打着哈欠问他。
“没什么,就想起以前的事,觉得跟做梦一样。”张悦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
“谁说不是呢!”王磊感慨万千,“走,吃饭去!今天食堂有小笼包和现磨豆浆,去晚了可就没了!”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出宿舍楼,汇入了前往生活区的人流中。
这里有男有女,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轻松的笑容,这与旧工厂里那种死气沉沉的麻木截然不同。
在宽敞明亮、堪比星级酒店自助餐厅的食堂里,他们碰到了质检部的刘薇
刘薇是个来自邻省的姑娘,性格开朗,是旧工厂里为数不多能和张悦他们说上几句话的女性之一。
“哟,你俩今天起这么早?”刘薇端着餐盘,上面有小笼包、一个水煮蛋、一碗小米粥和一份水果沙拉。
“薇姐早,”张悦笑着打招呼,“你这吃得够丰盛的。”
“那当然,得多补充点维生素。”
刘薇坐了下来,表情带着一丝后怕:“以前我在老车间,天天掉头发,皮肤也差。我妈打电话都说我声音听着不对劲,老是咳嗽。那时候我真怕自己哪天就得个什么职业病,一辈子就毁了。哪像现在!”
她指了指食堂墙上的电子屏,上面正滚动播放着今天的健康提示和集团内部的各种活动通知:“看到没?瑜伽社、篮球社、读书会……集团还鼓励我们去考技能证书,考过了给发奖金。这哪是工厂,这简直是给我们第二次上大学的机会!”
王磊猛地灌了一口豆浆,满足地叹了口气:“可不是嘛!我昨晚在员工活动中心的网吧跟人开黑,那网速,飕飕的!旁边还有个看电影的,跟电影院一样。我跟你说,我这辈子就没住过这么好的地方,没吃过这么好的饭!”
“瞧你那点出息。”刘薇白了他一眼,但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她转头对张悦说:“对了,张悦,你不是喜欢看书吗?新图书馆进了一批技术类的书,还有不少小说,你有空可以去看看。环境特别好,跟市里的图书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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