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枫跟着林叔钻进黄浦江畔的修船厂时,海鸥正叼着塑料袋掠过生锈的龙门吊。
成堆的螺旋桨中间,穿连体工装的男人正用乙炔焊枪切割游艇配件,飞溅的火星在潮湿空气里拉出橙红色尾迹。
“阿杰当年是项目组最年轻的深潜员。”林叔踢开挡路的锚链,声音混着江面货轮的汽笛声:“陈铭上个月突然要求他更换游艇的压载水系统。”
臧枫的视网膜突然闪过数据流,系统自动扫描到焊枪下的钛合金部件——那分明是微型海底光缆中继器的外壳。
当他举起手机拍照,阿杰突然调转焊枪指向他的眉心,飞溅的火星在两人之间织成灼热的网。
“陈老板给的钱够买我十艘船。”阿杰扯下防护面罩,左眼的机械义眼闪烁着红光:“但买不回我女儿在麻省理工的学籍。”他猛地掀开工作台,布满咬痕的雪茄盒里躺着一枚沾满海盐的U盘,“这是游艇导航系统删除的原始坐标,里面有七条直通开曼群岛的航线。”
臧枫接过U盘的瞬间,系统突然弹出三维海图。
那些断续的航线在虚拟屏上自动补全,最终在百慕大三角区域形成比特币符号。
他感觉后颈刺痛,纳米金属罗盘正在皮下重组,指针疯狂指向东南方。
暴雨再次倾泻时,臧枫踹开了陈铭私人会所的鎏金大门。
智能安防系统刚发出警报,就被他植入的量子病毒变成哑火的礼炮。
水晶吊灯下,陈铭正用冰锥凿着区块链纪念币,碎冰屑落进盛着茅台酒的威士忌杯。
“陈总要不要解释下海底光缆的维修记录?”臧枫将U盘拍在北极熊皮地毯上,全息投影自动播放游艇的航行日志:“2018年9月15日,你在台风天绕开国际航道,往东海海沟扔了二十吨金属货柜。”
陈铭晃着酒杯轻笑,冰块碰撞声与门外保镖的脚步声形成诡异和声。
“年轻人总喜欢把商业策略想象成阴谋。”他腕间的蜘蛛袖扣突然展开八条机械腿,在杯口织出比特币水印,“就像你永远分不清杜瑶耳坠上的珍珠,哪些是天然形成,哪些是实验室培育的。”
臧枫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系统警告精神力即将过载。
他正要调出财务报表,陈铭突然摔碎酒杯,暗红液体在地毯洇出爪痕形状。
六个黑衣保镖从波斯挂毯后闪出,指虎上的高压电火花映着墙上的抽象派油画。
“林老头没告诉你?”陈铭退到徐悲鸿的《奔马图》前,画框突然翻转成防弹玻璃,“当年那批货柜装的可不只是服务器...”话音未落,臧枫抓起青铜马摆件砸向智能窗帘控制器,百万级别的电动遮光帘轰然坠落,将扑来的保镖裹成蚕蛹。
林叔的保洁车撞破侧门时,杜瑶送的水晶镇纸正在臧枫口袋里发烫。
老人挥舞着高压水枪逼退追兵,浑浊的江水把波斯地毯冲成黄浦江滩涂的模样。
“快走!”林叔甩出一串生锈的钥匙,“去外滩12号保险库,密码是你和瑶瑶初遇那天的K线图编号!”
臧枫在巷口回头时,看见陈铭站在落地窗前比划割喉手势。
暴雨中的陆家嘴霓虹在他身后扭曲成K线图,某栋写字楼的外墙LED屏突然播放起杜氏集团收购殡葬公司的新闻。
他摸到锁骨处的罗盘正在发烫,纳米指针死死指向黄浦江方向。
杜瑶此刻正在老洋房的露台上烧信笺。
檀香木盒里躺着臧枫送她的第一支派克笔,笔帽刻着的经纬度坐标指向陆家嘴观景台。
手机突然震动,特别关注的财经快讯弹出“某新能源基金暴雷”的推送,配图是臧枫在证券大厦被围堵的模糊侧影。
“小姐,老爷请您去书房。”佣人的声音惊飞了白鸽,杜瑶看着羽毛落在未烧尽的信纸上,“勇敢不是鲁莽”的字迹在灰烬里若隐若现。
她取下珍珠耳坠握在掌心,冰凉触感中竟透出臧枫常用的那款薄荷须后水味道。
臧枫打开外滩12号的保险库时,霉味混着区块链矿机的热浪扑面而来。
幽蓝的服务器指示灯下,1998年的老式证券交易机正自动打印着今天的比特币价格。
当他把U盘插入终端,全息屏突然投射出郑和宝船的虚影,甲板上的水手竟都戴着VR头盔。
“该收网了。”陈铭的声音突然从古董电报机里传出,摩尔斯电码在墙纸上烧灼出焦痕:“你以为林老头真是深潜工程师?他女儿开发的AI交易算法,可是用三十年前那批...”刺耳的电流声淹没了后半句话,臧枫口袋里的密钥瓷片突然炸裂,飞溅的碎片在保险库门上烙出蜘蛛图腾。
暴雨在午夜转为大雾,臧枫跌坐在外滩防汛堤上。
江面货轮的探照灯刺破雾气,将他的影子投射成三十层楼高的巨人。
手机突然收到杜瑶的消息提示,点开却是一段空白音频。
当他将听筒紧贴耳廓,听到的是童年时两人埋在梧桐树下的铁盒里,那枚五分硬币旋转的嗡鸣。
林叔的老年机彩铃在身后响起,老人拎着沾满机油的潜水服走来,工作证背面隐隐露出区块链哈希值。
“明早涨潮时分,”他指着江心漩涡,“该打捞真正的黑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