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芜走到赵菲面前,蹲下身,仰头看着养母,泪眼婆娑:“妈,你永远是我最重要的妈妈。没有人能取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赵菲看着女儿近在咫尺的、写满哀求的脸,终于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夏芜的头发,这个动作她做了二十年,此刻却有了不同的意味。她长长吁出一口气,仿佛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虽然眼眶还是红的,但语气已经平静下来:“行了,起来吧,这么大姑娘了,像什么样子。我明白了。是我之前想岔了。”
她又看向刘桂珍,虽然还做不到亲热,但语气缓和了不少:“以后……孩子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要她高兴。”这几乎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夏明才也点了点头,对杨国俊说:“老哥,以后就是亲戚了。小芜是我们的女儿,也是你们的女儿。有空也可以让小芜带你们去看看。”
这一刻,虽然空气中还残留着些许尴尬,但那剑拔弩张的对立情绪终于消散了。目标达成了一致——为了夏芜好。
季云舟适时地重新为大家斟上热茶:“叔叔阿姨,都说开了就好。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慢慢相处。来,喝口茶,润润嗓子。”
茶水的温热和季云舟恰到好处的周旋,让院子里的尴尬气氛缓和了不少,但那份初和解的生疏感依然存在,空气里漂浮着不知该如何继续的微妙的沉默。
赵菲放下茶杯,目光落在夏芜身上,似乎想找些话说来打破僵局。她注意到夏芜晒得有些微黑的皮肤和比起在城里时略显粗糙但更有力的手,心中一动,想起了之前听说的只言片语。她清了清嗓子,语气尽量放得平常,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好奇:
“小芜,听说你回来以后,承包了片山头?弄得怎么样?”她终究还是没能完全掩饰住那份属于有钱贵妇对农村事业可能潜藏的审视。
夏芜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
“走,我带你们上山看看!”
十分钟后,一行人来到雁头山上。
这并非他们想象中荒芜或杂乱的山地。放眼望去,层层叠叠的梯田依山势而上,修剪整齐的果树枝叶繁茂,绿意盎然。靠近些的一片,是挂满青涩果子的猕猴桃架,藤蔓缠绕,生机勃勃;稍远些,是已经开始泛红的桃林,点缀在翠绿之间,像羞涩的少女脸上的红晕;再往高处,还有一片片整齐的茶树,如同绿色的波浪。
山风吹过,带来果木特有的清香,也拂动了夏芜额前的碎发。她转过身,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伸手指点着:
“看!那边,靠近水源的地方,我引种了一些蓝莓,今年是第二年,已经结了不少果子了!这边向阳的坡地,种的是蜜桃,品种是农科院的专家推荐的,甜度特别高!还有那片茶园,我跟村里人学了传统的制茶方法,虽然量还不大,但味道很醇正呢!”
她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如数家珍。哪个品种什么时候开花,什么时候结果,需要注意什么病虫害,她都一清二楚。她甚至弯腰抓起一把土,递给赵菲看:“妈,你看这土,我们用了很多有机肥改良,现在特别肥沃!”
赵菲下意识地接过那把带着湿气和清香的泥土,看着女儿因为长期劳作而不再细腻、却充满力量的手,听着她专业而热情的讲解,心中受到了巨大的震动。
这哪里还是她记忆中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弹钢琴要戴手套、怕晒黑几乎不出门的娇娇女儿?眼前的夏芜,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身形挺拔,眼神明亮而坚定,对这片土地、对这些作物充满了深厚的感情和主人翁般的责任感。
赵菲脑海中闪过夏芜以前在自家花园里,连修剪玫瑰枝条都怕被刺到的样子,再对比现在这个在山间自如行走、熟练摆弄泥土的女儿,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心酸,有陌生,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惊叹和……骄傲。
她忽然意识到,女儿离开夏家的温室,并非坠落,而是找到了一片更广阔、更能让她扎根和绽放的天地。这种转变,是痛苦的,但结果,却如此充满生机。
刘桂珍在一旁补充道:“小芜可能干了,肯吃苦,脑子又活络。这山头刚开始荒得很,都是她带着人一点点开出来的。”语气里满是心疼和自豪。
杨国俊也憨厚地笑着点头:“小芜比我们强。”
夏明才看着这规模初现、管理有序的山地,作为商人的他,也看到了其中的潜力和价值,不禁微微颔首,看向夏芜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真正的认可。
季云舟走到夏芜身边,与她并肩看着这片充满希望的绿色,轻声说:“看,这就是你的王国。”
夏芜回头,对上赵菲复杂的目光,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走过去,挽住赵菲的胳膊,声音轻柔却有力:“妈,你看,我在这里挺好的。虽然累点,但很充实,很快乐。这是我靠自己双手创造出来的。”
赵菲反手握住女儿的手,这一次,没有任何挑剔和审视,只有深深的触动和最终释然的接纳。她看着满山苍翠,终于露出了一个真正舒心的、带着些许泪光的笑容:“好,真好……妈妈看到了,我的小芜,真的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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