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医生拿起一把锋利的小剪刀,动作精准而冷酷,直接剪断了那几根灰扑扑、粗粝的缝合线!线头被扯掉,翻卷的皮肉再次暴露出来,边缘渗着淡黄色的液体和丝丝缕缕的新鲜血迹。
“双氧水!大量冲洗!”王医生命令道。
小护士拿起一瓶深棕色的双氧水,对着那狰狞的伤口,毫不犹豫地倒了上去!
嘶——!
剧烈的化学反应瞬间发生!伤口表面冒出大量白色的泡沫!一股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唔……”昏迷中的小石头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般的痛苦呜咽!整张脸瞬间扭曲!额头青筋暴起!冷汗如同爆豆般涌出!
我的心也跟着狠狠一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虽然知道他处于深度昏迷,但那来自身体最深处的、无法抑制的剧痛反应,比清醒时的嘶嚎更让人窒息!仿佛能看到他残存的意识在无边的痛苦中绝望挣扎!
王医生面无表情,仿佛对这种场景早已麻木。他拿着镊子,在翻涌的泡沫里仔细寻找、夹取着残留的碎渣和坏死的组织。动作稳定、冷酷,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精准。
“体温太低……失血太多……脏器功能可能已经受损……”王医生一边清理,一边沉声快速说着,更像是在对护士下医嘱,“补液速度再快点!通知化验室备血!准备交叉配血!通知上级医院做好转诊准备!我们这里处理不了!必须转院!”
小护士脸色煞白,连连点头,手忙脚乱地拿起护士台上的座机电话开始拨号。
转院?输血?
裤兜里那几张崭新的百元钞,瞬间变得轻飘飘的。这点钱,在大医院面前,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陈默……对不起……兄弟……
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的绝望再次攥紧了心脏。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缓缓滑落,跌坐在冰凉的瓷砖地上。后背抵着墙,刺骨的寒意透过单薄的衣衫直往骨头缝里钻。目光空洞地望着急救床上那个小小的身影,看着他被惨白的手术灯笼罩,看着王医生手中冰冷的器械在他血肉模糊的伤口里翻搅,看着那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注入他冰冷的身体……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因为那张偷拍的照片?就因为那句模糊的呓语?
那个撑黑伞的幽灵……他此刻在哪里?是不是正躲在某个黑暗的角落,欣赏着这场由他一手导演的惨剧?欣赏着我的绝望和无助?
混乱、疲惫、恐惧、愤怒……种种情绪如同冰冷的藤蔓,死死缠绕着摇摇欲坠的神经。眼皮越来越重,像灌了铅。耳边王医生和小护士急促的对话声、仪器的滴答声、电话拨号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那片冰冷黑暗的深渊时——
“唔……冷……”一声极其微弱、带着浓重哭腔和痛苦的呓语,突然从急救床上传来!
是小石头!
我猛地一个激灵,涣散的目光瞬间聚焦!
他依旧昏迷着,但眉头紧紧锁着,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蠕动着,发出断断续续、含糊不清的梦呓:
“……伞……黑……坏人……”
“……痛……好痛……”
“……钱……不是……我……”
“……放……柜子……害怕……”
“……跑……”
断断续续的词语,如同破碎的拼图碎片,带着孩童的惊恐和无助,在惨白的灯光下飘散。
“……姨……”他的嘴唇最后艰难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喊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更微弱的气音。
王医生和小护士专注于清创和联系转院,似乎没太留意这细微的呓语。
但我听到了。
每一个破碎的音节,都像冰冷的针,狠狠扎进我的耳朵里!
他在复述!在昏迷的痛苦中,潜意识里还在重复着那张染血纸条上的内容!重复着那个撑黑伞的男人对他的威逼利诱!
一股冰冷的寒意,再次顺着脊椎爬升。
就在这时,护士站的电话似乎接通了。小护士捂着话筒,急切地对着电话那头说着什么,语速很快:“……对!西城社区!男孩!大概八九岁!左前臂贯通伤,失血性休克,血氧82%,体温35度!伤口严重污染,有异物残留,需要紧急清创输血!我们处理不了!请求立刻转诊市一院急诊外科!……”
她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回头,目光扫过急救床这边,又扫过坐在墙角、狼狈不堪的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和……职业性的询问。
王医生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摘掉沾满血污的手套,看向我,推了推鼻梁上的厚底眼镜,目光锐利而直接:“转院需要手续,需要押金。你是送他来的,不管是不是家属,现在能联系到他家人吗?或者……你身上有钱吗?大医院急诊,没有押金,寸步难行。”
钱。
又是钱。
像一把冰冷的钝刀,反复切割着早已千疮百孔的神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