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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言情 > 悬疑 > 摆摊女 > 第60章 血痂下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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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惨白的日头从铅灰色的云层后面挣扎出来,吝啬地洒下一点稀薄的光,照不进堂屋的阴冷。空气里那股子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混着草药气,还有湿衣服的霉味,吸一口都堵得慌。

张嫂抱着娃儿,窝在墙角一张三条腿的破板凳上,眼皮子耷拉着,脑袋一点一点,怀里娃儿那点微弱的呼吸声就是她唯一的念想。王婆子歪在草席上,盖着条破棉絮,灰败的脸上死气淡了点,但人还昏着,胸口那点起伏慢得吓人。

我靠着门框,半边身子都麻了。左手那伤口,裹着的破布条早被血和黑乎乎的东西浸透了,硬邦邦地箍在手腕子上。胳膊肘往上,那股子冰针扎似的麻劲儿就没停过,一路顺着筋往肩膀头子钻,骨头缝里都往外冒寒气。手腕子上那个鬼画符似的黑烙印,像个吸饱了墨的冰坨子,贴皮肉上,冻得人直打哆嗦。

眼皮子沉得像挂了秤砣,可我不敢闭眼。耳朵支棱着,外头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我心尖子打颤。水塘子那边消停了,可那咕嘟咕嘟冒血泡的动静,还有那扇青幽幽的鬼门,想起来后脊梁骨就嗖嗖冒凉气。

地上,江屿侧躺着,离我不到一尺远。

光着的上半身,药粉混着黑血,糊得跟摔烂了的泥菩萨似的,一道道翻卷的口子看着就瘆人。脸上也没块好地方,泥巴混着干掉的血痂,眉毛眼睛都分不清了。就胸口那点起伏,慢是慢,好歹还喘着气儿。

看着他这副惨样,心里头跟塞了团浸了水的烂棉花似的,又沉又堵。脑子里翻来覆去就一句话:值吗?

为了他这么个闷葫芦,把自己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胳膊都快废了,娃儿也差点搭进去……值吗?

可这念头刚冒头,水底下他那双死死护着我的爪子,泥潭子里他那声撕心裂肺的“晚晚”,还有刚才他手指头那一点点回握的力气……又跟烧红的烙铁似的,一下下烫在心尖上。

值不值?没想过。就知道,他要是真折在那黑黢黢的水底下,我这心,也得跟着一块儿凉透了。

“……水……”

一声干得裂了缝似的嘶哑声,蚊子哼哼似的,突然钻进耳朵里。

我浑身一激灵,那点瞌睡虫瞬间跑没影了。猛地扭头。

江屿眼皮子抖得厉害,跟粘了胶水似的,费了老鼻子劲,才掀开一条细缝。那眼珠子,浑浊得跟蒙了层厚灰的玻璃珠子,没丁点活气,空洞洞地对着黑黢黢的房梁,半天没个焦点。

“江屿?”我嗓子眼发紧,声音干得劈了叉,试探着往前凑了凑,“醒了?要水?”

他眼珠子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朝我这边挪了一丁点。那眼神,空得吓人,像是刚从十八层地狱爬上来,魂儿还在油锅里炸着,压根儿没找着北。

“……水……”他又挤出一个字,喉咙里像塞了把沙子,磨得人耳朵疼。

“有!有水!”我赶紧应着,也顾不上自己半边身子麻得跟木头似的,连滚带爬地够到旁边张嫂烧好晾着的破瓦罐。水早就凉透了,冰手。我拿个豁了口的粗陶碗舀了半碗,小心翼翼凑到他干裂出血的嘴边。

“慢点……慢点喝……”我一手托着他冰凉刺骨的后脖颈子,一手端着碗,一点一点往他嘴里送。

他喉咙艰难地滚动着,冰凉的清水顺着嘴角往下淌,混着泥和血,流进脖子里。喝了几口,他猛地呛咳起来,身体弓得像只虾米,牵动了胸口的伤,疼得他整张脸都扭曲了,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痛苦呜咽。

“慢点!不急!”我吓得赶紧把碗拿开,心揪成一团,手忙脚乱地给他顺气。掌心下的皮肤冰冷僵硬,随着咳嗽剧烈起伏,那些糊着药粉的伤口又渗出了黑红的血水。

咳了好一阵,他才慢慢平息下来,瘫在泥水里,只剩下粗重破碎的喘息。眼睛又闭上了,眉头死死拧着,额头上全是冷汗。

“还……还喝吗?”我哑着嗓子问,碗里的水洒了大半。

他没应声,眼皮下的眼珠却在疯狂地转动,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跟脑子里什么可怕的东西搏斗。搁在冰冷泥地上的那只手,手指头神经质地蜷缩着,抠进烂泥里。

“……崽……崽儿……”极其微弱、破碎的两个音节,突然从他紧咬的牙关里挤出来,带着一种被碾碎般的恐惧和……无边无际的绝望。

崽儿?娃儿?

我心口猛地一抽,下意识地看向墙角抱着娃儿的张嫂。

张嫂也被那声惊醒了,搂紧了怀里的小人儿,眼圈又红了,嘴唇哆嗦着,想应声又不敢,只死死盯着泥水里的江屿。

江屿的眼皮又开始剧烈地颤抖,似乎想睁开,却怎么也聚不起力气。那只抠着烂泥的手猛地抬起一点,朝着张嫂和娃儿的方向,极其微弱地、徒劳地抓了一下空气,又无力地垂落下去。

“……没……没了……”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声音,带着一种濒死的、被彻底抽空的绝望,“……我……的……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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