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师傅带着后厨的人上来帮忙清扫,脸上还带着对中午事件的余悸和佩服:“江总,今天多亏了您!不然那鱼真端上去……我这老脸都没地方搁!‘海丰’这帮孙子,太不是东西了!专坑我们这种小店!”
江屿把一摞盘子放进塑料筐里,直起身,问道:“赵叔,像这种顶级冰鲜金枪鱼,平时进货渠道就‘海丰’一家?”
赵师傅叹了口气,用油腻的抹布擦了擦手:“哪能啊!好东西谁都想要,可好货源难找啊!‘海丰’算是本地最大的一家冷链,路子野,能搞到港口第一手的好东西——至少他们自己是这么吹的。其他几家小公司,要么量少不稳定,要么价格高得离谱,还不见得保真。像今天这种A级蓝鳍,想稳定拿到,还真绕不开他们。这帮人就是仗着这个,店大欺客!妈的!”
他愤愤地啐了一口,显然也吃过不少暗亏。
“稳定货源……”江屿重复了一句,目光落在窗外楼下熙攘的街道,若有所思。他手指无意识地在沾了点油污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那节奏沉稳,带着一种运筹帷幄的韵律。
我看着他沉静的侧脸,下午被他那句话压下去的火气,又隐隐被赵师傅的话勾了起来,忍不住插嘴:“难道就让他们这么一直坑下去?今天敢拿B级冷冻货冒充A级冰鲜,明天指不定拿什么烂鱼臭虾糊弄人!就没人管管?”
赵师傅苦笑:“管?怎么管?人家有门面有执照,送货单写得清清楚楚是A级冰鲜,咱们没当场抓住确凿把柄,事后去扯皮,人家一句‘运输损耗’‘解冻不当’就把你打发了。报警?食药监?查一次费时费力,最后多半也是调解了事,罚点不痛不痒的钱,对他们来说九牛一毛!咱们做生意的,时间耗不起啊!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这憋屈的现实,听得我胸口发闷。这不就是明摆着欺负老实人吗?仗着信息差和渠道垄断,肆无忌惮地吸血!
“所以,”江屿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投入油锅,瞬间让赵师傅的抱怨和我心头的憋闷都静了下来。他转过头,目光沉静地看向赵师傅,也看向我,眼底那点思索的光芒凝聚成了锐利的星芒,“想不被卡脖子,不被当冤大头,就得有自己的渠道。”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安静下来的包间里:
“别人靠不住,那就自己来。”
“自己来?”赵师傅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江总,您是说……我们自己搞冷链?那……那投入可海了去了!冷库、运输车、港口关系……这哪是我们一个小烧烤店玩得转的?”他连连摆手,觉得江屿是不是酒劲上头了。
我却心头猛地一跳,看着江屿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下午他摩挲我戒指时说“我们的商业帝国,今天从这里开始”时,那种不容置疑的野心和笃定,再次清晰地浮现出来。那不是醉话,也不是安慰。他是认真的!
“不是现在,”江屿的语气依旧平稳,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但这条路,必须趟出来。餐饮的根,除了味道,就是食材。源头被人捏着,脖子就永远卡着。”他目光转向窗外,似乎穿透了城市的高楼,望向了更远的港口,“‘海丰’能做到的,我们为什么不能?他们靠垄断和欺诈,我们靠……”
他收回目光,落在我脸上,也落在无名指那圈温热的金戒上,声音低沉而有力:
“真本事,和一条谁也别想糊弄的底线。”
包间里一时寂静。赵师傅张着嘴,显然被江屿话里透出的庞大格局和决心震住了,半晌说不出话。阳光透过贴满大红喜字的玻璃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和清晰的脚步声。一个穿着考究藏青色夹克、身材微胖、笑容和煦的中年男人,在一个年轻助理的陪同下,正沿着楼梯走上来。他目光扫过一片狼藉却洋溢着喜庆余韵的包间,最后精准地落在了江屿身上。
“哈哈,江老板!恭喜恭喜!新婚大喜啊!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自罚三杯!”中年男人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子商海沉浮历练出的圆融和气场。他目光锐利却不让人生厌,脸上是真诚的笑意。
江屿转过身,脸上那点冷硬的沉思瞬间收敛,换上了恰到好处的客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陈总?稀客。您怎么……”
来人正是陈志远,本市餐饮界的风云人物,旗下几家高端酒楼名声在外,和我们“晚屿”这种扎根社区的小店,原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志远笑着摆摆手,示意助理把带来的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放在旁边还算干净的桌上:“听说了江老板今日大喜,特意来讨杯喜酒沾沾喜气!更重要的是……”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江屿,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探究,“中午那场‘戏’,精彩!我在隔壁包间谈事,隔着屏风都听见了!柳家那丫头和她带来的那个李胖子,脸都绿了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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