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穿着校服的少年，脸色苍白，但是眼神却清澈得不像个怨鬼。
白寻看着眼前的林沐，第一句话竟是：“怎么没成厉鬼杀了他们？”
这孩子受了这么多苦，居然连厉鬼都没成，只是个执念未消的怨魂。
林沐愣住了，透明的魂体微微颤抖：“你……你不骂我吗？我没有乖乖去投胎……”
他低下头，“你是道士，应该……”
“告诉我后来发生了什么。”白寻的声音温和却坚定， 他问的是那天晚上的事。
林沐的魂体泛起涟漪，慢慢讲述起来：“我死了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鬼差来接我，所以我就躲进宿舍里，想等我厉害一点再杀了他们的……我真的没有懦弱……但是……他们……他们居然胆大地玩笔仙，其实他们是想问他们自己会不会有报应，然后真的请来了一个笔仙，那笔仙一进来就发现了躲在宿舍里的我……”
他苦笑了一下，“那个笔仙脾气很凶，骂我傻，说我这样都不报仇……”
他真的没有不想报仇，不想报仇他就不会留在那里了。
白寻挑眉：“然后呢？”
“然后笔仙很生气，说看不下去了，就把那四个人的魂魄收走了……”林沐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我只是想等我厉害了再杀了他们，或者让大家知道真相……想让班主任受到惩罚……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白寻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揉了揉林沐半透明的脑袋，这个动作让少年鬼魂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好，”白寻的声音依旧带着他特有的温柔，“如你所愿。”
他认真地保证：“我会让真相大白，会让该受惩罚的人付出代价，现在，我们该离开了。”
林沐的魂体开始泛起柔和的光，他露出释然的微笑：“谢谢……还有……对不起……让您经历这一切……我控制不了……”
白寻无奈一笑，“没关系，是我个人的原因。”
幻境如潮水般退去，白寻眼前的景象重新恢复成校园的夜色。
他抬起头，只见四楼窗口赫然立着一个红衣身影，是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一袭红衣似火，眉目如画却带着几分凌厉。
“那个傻子的魂魄给我。”红衣笔仙居高临下地伸出手，语气不善。
白寻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你想见他就让他自己出来。”
这时棠溪尘赶到白寻身边，逆炁剑已然出鞘，却发现现场并无打斗痕迹，又看那笔仙也没有什么恶意，就对着白寻问道：“又进幻境了？”
白寻疲惫地点点头，一脸的生无可恋。
“臭小子！给我滚出来！”红衣笔仙突然暴怒，对着虚空破口大骂，“不会杀人就算了，连恩人的话都不听！”
骂骂咧咧间，林沐的魂魄怯生生地在笔仙背后浮现，半透明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
笔仙猛地转身，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不会出现在我面前吗？！躲背后让我多丢人！”
让他对着空气骂半天，多影响他谪仙的气质。
林沐被拍得一个踉跄，茫然地眨着眼睛，不知所措地看向白寻，似乎想寻求帮助。
就在他试图飘向白寻时，笔仙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往哪跑？！”
难得看到一个又傻还天赋又好的，可不能让他跑了。
“我……我想请道长超度……”林沐小声嗫嚅。
“超什么度！”笔仙气得红衣翻飞，“我费那么大劲帮你报仇，你连声谢谢都没有就想跑？！”
棠溪尘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这什么情况？”
白寻低声解释：“这位……呃……笔仙先生似乎对林沐很上心。”
“屁话！谁上心了？！”笔仙耳尖地听到，立刻瞪过来，“是本仙人好！看到这傻子被人欺负成这样都不还手，我看不下去才出手的好吗！”
他转向林沐，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你说你是不是傻？被人推下楼都不报仇，就天天在学校里飘着哭！”
林沐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我……我不想变成厉鬼……很丑……而且那就不是我了……我想慢慢变厉害……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做……”
“你！”笔仙气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最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算了算了，跟我回去！”
白寻适时开口：“这位……仙家打算怎么处置他？”
笔仙哼了一声：“当然是带回去好好教导！这么傻的鬼放出去不是丢我的脸吗？”
说着又瞪了林沐一眼，“连吓人都不会！”
林沐怯生生地问：“那……那四个人的魂魄……”
“关你屁事！”笔仙不耐烦地摆手，“早被我扔进忘川洗脑子去了！”
棠溪尘忍不住笑出声，被白寻用手肘捅了一下。
笔仙狐疑地看过来：“笑什么笑！”
“没什么，”棠溪尘正色道，“只是觉得仙家……嗯……所以你来干什么的？”
“收徒弟的！”笔仙昂起头，理直气壮的说：“这么善良的鬼魂千年难遇，我要带回去好好培养！”
说着又戳了戳林沐的额头，“虽然傻了点，但资质还不错！主要是合眼缘！”
林沐被戳得往后飘了飘，一脸懵逼。
笔仙见状，直接拽住他的手腕：“走了走了，跟师父回地府！”
林沐没有抵抗。
笔仙这才满意地昂起头，拎着林沐的衣领就要离开。
临走前，林沐突然回头，对白寻深深鞠了一躬：“谢谢道长……”
“先谢我才对！你个蠢货！”笔仙一把将他拽走，两道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校园终于恢复平静，只剩下白寻和棠溪尘站在原地。
“所以……”棠溪尘收起逆炁剑，“这是不需要我们了？”
他倒是知道为什么笔仙会喜欢林沐，确实天赋很不错。
白寻长舒一口气：“至少事情解决了，他有这个结局挺好的……”
他顿了顿，“不过那个班主任……”
话音未落，李浩急匆匆地跑来，脸色凝重：“白道长！那四个学生……在医院暴毙了！还有个老师突然精神失常把自己弄得残废了！”
白寻一怔，下意识望向笔仙离去的方向。
棠溪尘轻声说道：“别看他表面不正经，到底是地府正神，记仇报仇，才是笔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