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了。
他就站在她的身后。在她刚刚发现他罪证的现场,在她被绝望彻底击垮的时刻。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雨声、心跳声、血液奔流声都消失了,只剩下身后那无声却沉重如山的威压,和她自己急促到快要炸裂的呼吸。
沈微僵硬得如同一尊石雕,连转动眼珠的力气都失去了。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咽喉,让她无法呼吸,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个名字在疯狂回荡——陆凛!陆凛!陆凛!
“怎么不说话?”那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近了一些,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看来我的小蔷薇,被这里的‘景色’……吓到了?”
那声“小蔷薇”,曾是他最亲昵的私语,此刻却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她的耳膜。沈微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她猛地闭上眼睛,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身后那个如同噩梦般的存在。
脚步声响起,沉稳、从容,踩在湿漉漉的地砖上,发出清晰而富有节奏的“嗒、嗒”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沈微紧绷到极限的心弦上。
那脚步声绕过了她的身体,最终停在了她的面前。
浓重的阴影覆盖下来,隔绝了本就微弱的灯光。
沈微的睫毛剧烈地颤动着,如同濒死的蝶翼。她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一点点地、无比艰难地抬起了头。
冰冷的雨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视线模糊地向上移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笔挺如刀裁的黑色西裤裤线,接着是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的昂贵西装下摆。再往上……是男人骨节分明、此刻随意插在西裤口袋里的手。
最终,她的目光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陆凛就站在她面前,微微低着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他那张足以令任何女人屏息的俊美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最完美的冰雕。深邃的眼眸里没有惊怒,没有意外,只有一片沉寂如寒潭的黑暗,深得仿佛能吞噬掉所有的光线和情绪。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他静静地看着她,目光缓缓扫过她沾满污泥和泪水的狼狈脸颊,扫过她因恐惧而剧烈起伏的胸口,最后,落在了她脚边那枚在应急灯光下闪烁着冰冷铂金光泽的袖扣上。
他的视线在那枚袖扣上停留了几秒。然后,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重新抬了起来,牢牢锁定了她的眼睛。
温室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外面暴雨倾盆,疯狂地击打着玻璃穹顶,发出永不停歇的喧嚣,像一曲为地狱奏响的狂暴乐章。
沈微瘫坐在冰冷的泥泞里,仰望着这个如同魔神降临的男人,仿佛被钉在了绝望的十字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