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沾着血污的铂金袖扣,棱角深深嵌入沈微的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却远不及心脏被无形巨手攥紧、撕裂的万分之一。她蜷缩在培育室最深的阴影里,单薄的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墙壁,仿佛要嵌进去,成为这血腥场景的一部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濒死的颤抖,吸入的空气混着浓烈的血腥和泥土腐败的气息,让她阵阵眩晕。
铁门外,钥匙转动锁芯的“咔哒”声,如同地狱之门开启的宣告。
门轴发出沉重而缓慢的呻吟,一道刺目的光柱率先劈开了室内的昏暗,像审判之剑直刺而入。光柱粗暴地扫过狼藉的地面,掠过翻倒的花架,最终,毫厘不差地定格在墙角那具无声无息的尸体上。
惨白的应急灯光与手电强光交织,将老园丁那张凝固着惊骇的脸庞照得纤毫毕现。脖子上的伤口狰狞地暴露着,暗红的血泊在强光下反射出粘稠、诡异的光泽。
时间仿佛凝固了。死寂中,只有暴雨疯狂敲打玻璃穹顶的轰鸣,如同无数厉鬼在头顶咆哮。
沈微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牙齿深深陷进下唇的软肉里,尝到了更浓烈的铁锈味。她将自己缩得更小,屏住呼吸,连血液流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她不敢看门口,只能绝望地盯着自己脚边那片被手电余光扫到的、沾着泥泞和血污的地面,等待着最终的审判降临。
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不是预想中带着杀意的急促逼近,而是沉稳、缓慢,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审视意味。那脚步声踩过地上的陶土碎片,发出细微的碎裂声;踏过粘稠的血泊边缘,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粘腻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沈微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
光柱在室内移动,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无情地扫过每一个角落,掠过散落的文件、破碎的培养皿、被折断的黑色曼陀罗残枝……最终,那束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稳稳地停在了她蜷缩的角落。
强光刺得沈微瞬间闭上了眼睛,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即使闭着眼,她也能感受到那束光线的灼热和冰冷交织的穿透力,仿佛要将她里里外外照个通透。
一个身影,沉默地矗立在光柱的源头。高大、挺拔,如同地狱归来的君王,周身裹挟着室外的风雨寒气,与这室内的血腥冰冷融为一体。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发酵。只有窗外震耳欲聋的雨声,像永不停歇的背景噪音。
沈微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动弹不得。她不敢睁眼,不敢呼吸,只能等待着,等待着那雷霆般的怒火,或者……冰冷的终结。
然而,预想中的质问或暴怒并未降临。
只有一声极轻、极冷,仿佛从冰原深处刮来的叹息。
“沈微。”
低沉的声音响起,不是怒吼,甚至没有明显的起伏,却比任何咆哮都更让她感到刺骨的寒意。那声音里蕴含的,是沉甸甸的失望,是洞悉一切的冰冷,还有一种……她无法形容的、深不见底的疲惫。
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他知道她在这里,知道她看到了尸体,知道她……手里攥着那枚致命的袖扣。
沈微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像寒风中的枯叶。她终于鼓起全身的力气,猛地睁开了眼睛,透过刺目的光线和朦胧的泪雾,看向那个逆光而立的高大身影。
陆凛就站在那里。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大衣,肩头被雨水打湿,泛着深色的水光。他手里握着一支强光手电,光束像冰冷的枷锁,牢牢锁定了她。他的脸隐没在光柱后的阴影里,看不清具体的表情,只能感受到那深邃轮廓投射出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那双眼睛,即便在暗影中,也如同淬了寒冰的鹰隼,锐利得能穿透灵魂。
“起来。”他开口,依旧是那毫无波澜的冰冷语调,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沈微没有动。或者说,她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恐惧和绝望已经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只剩下本能地蜷缩和颤抖。她只是死死地、用尽生命最后一点力量攥着掌心里那枚冰冷的袖扣,仿佛那是她仅存的、证明自己并非疯掉的凭据。
陆凛的耐心似乎在她无声的抗拒中迅速耗尽。
他猛地向前一步,动作快如鬼魅,瞬间就跨过了两人之间那几步的距离。高大的阴影如同山峦倾轧,瞬间将沈微完全笼罩。冰冷的风雨气息混合着他身上惯有的、此刻却显得格外凛冽的雪松冷香,强势地侵入她的感官。
沈微下意识地想向后缩,背脊却已紧紧抵住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下一秒,一只带着室外寒气的大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啊!”腕骨传来的剧痛让她忍不住痛呼出声,冰冷的触感和巨大的力量让她感觉自己纤细的手腕随时会被捏碎。
那只手的力量大得惊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粗暴地将她整个人从冰冷污秽的地面上拽了起来。沈微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她,双腿虚软,几乎是被拖离了地面,踉跄着撞进一个坚硬冰冷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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