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锈蚀的管道滴落,在沈微脚边溅起浑浊的水花。她攥紧从母亲遗物中破译出的地址纸条,抬头看向面前这座被藤蔓吞噬的废弃工厂。铁门上的锁早已锈断,在风中发出吱呀声响,像某种不怀好意的嘲笑。
"林先生给的线索指向这里..."沈微将防狼电击器藏进袖口,手机设置了紧急联系人——尽管她不确定那个号码的主人是否还值得信任。
踏入厂房的瞬间,腐臭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她的手电筒光束扫过满地碎玻璃,突然在墙角停住——那里有一片暗褐色污渍,形状像极了飞溅的血迹。
"2013年6月..."沈微蹲下身,指尖悬在污渍上方颤抖。那正是她全家遇害的月份。当她摸到墙壁上几道深深的划痕时,后颈汗毛陡然竖起。这根本不是工具留下的痕迹,更像是...指甲的抓痕。
"啊!"一声金属碰撞的巨响从二楼传来。沈微猛地转身,手电筒照向生锈的楼梯,光束里浮动的灰尘突然剧烈翻涌——
有人刚刚经过。
二楼走廊堆满发霉的纺织机械,沈微屏息穿过时,突然踢到一个空罐头。声响在寂静中炸开,下一秒她听到子弹上膛的清脆声响。
"沈小姐。"阴影里走出三个戴黑色面罩的男人,为首的那个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正是她破译的那串密码,"陆太太不该碰丈夫的秘密。"
沈微后退时撞到一台纺纱机,生锈的钢针抵在她腰后。她突然注意到其中一人右手虎口有曼陀罗纹身——和植物园死者身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陆凛让你们来的?"她故意激将,同时将手悄悄伸向背后的电击器。
男人突然大笑:"陆总?不,我们是来替他清理不听话的..."话音未落,沈微已经将电击器狠狠戳进最近那人的脖颈。惨叫声中,她撞开另一人冲向窗口,却听见"咔嗒"一声轻响。
地板上竟缠绕着几乎透明的钢丝绊索。
沈微重重摔在满是玻璃渣的地上时,看见领头的杀手举起了消音手枪。时间仿佛被拉长,她想起陆凛今早为她系丝巾时,手指擦过她锁骨的温度。
"砰!"
枪响的同时,一道黑影从横梁跃下。陆凛的风衣下摆在空中划出凌厉弧线,子弹擦着他肩膀击中远处铁桶。沈微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陆凛拧断了持枪者的手腕,反手用那人自己的枪托砸碎了另一个杀手的颧骨。
"闭眼!"陆凛突然对她吼。沈微下意识低头,听见液体泼洒的声音,接着是打火机清脆的开合声。热浪扑面而来,最后那个纹身男人瞬间变成火球,惨叫着滚下楼梯。
浓烟中陆凛拽起她就跑。他们冲下摇摇欲坠的楼梯时,沈微听见头顶传来钢梁断裂的呻吟。
"小心——!"
天旋地转间,她被陆凛整个裹在风衣里扑出去。重物砸落的闷响伴随着骨头断裂的脆声,温热的液体顺着她脖颈流下。
沈微在呛咳中睁开眼,发现陆凛用身体为她撑起最后的避难所——半截坍塌的水泥板压在他左肩,钢筋穿透了他的右腹。鲜血正顺着他的下颌滴在她脸上,像滚烫的眼泪。
"你...跟踪我?"沈微声音发抖,手指摸到他肋骨处的湿润。黏腻的血让她想起那个装满裹尸袋的雨夜。
陆凛扯了扯嘴角,这个本该是微笑的表情因为疼痛变得扭曲:"书房...装了心率监测...你心跳过速时...我的手表会报警..."
远处传来消防车的鸣笛声。陆凛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沫溅在沈微衣领上。她这才发现他后脑还有一道狰狞的伤口,可能是坠落时被钢筋划的。
"为什么..."沈微徒劳地用手压住他腹部的伤口,看着鲜血从指缝不断涌出,"你明明可以派保镖..."
陆凛染血的手指突然抚上她脸颊。他的瞳孔开始涣散,声音轻得像叹息:"因为...只有我知道...你听到消防车声时...会咬嘴唇..."
沈微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这是她七岁被困在着火衣柜里落下的毛病,连沈月都不知道。
私立医院的VIP病房里,沈微盯着心电监护仪上起伏的绿线。陆凛在麻醉作用下昏睡着,苍白的面容被床头灯镀上一层柔光,难得显出几分脆弱。医生说他断了两根肋骨,右腹贯穿伤差半寸就伤及肝脏。
"病人之前就有未愈的内伤。"医生指着CT片上一处阴影,"像是...某种刑讯造成的旧伤。"
沈微猛地攥紧病床栏杆。她想起陆凛书房里那些锁着的药箱,想起他偶尔按着肋部的皱眉。窗外暴雨如注,雨滴在玻璃上蜿蜒如泪痕。
"冷..."病床上的陆凛突然无意识呢喃。沈微下意识去握他的手,却在触碰瞬间被他死死攥住。陆凛在昏迷中将她拉近,额头抵着她手背喃喃自语:"别去...地下室...有监控..."
沈微僵在原地。这是她第一次听到陆凛说梦话,而内容让她浑身发冷。正当她试图抽手时,陆凛突然睁开眼。麻醉未退的灰蓝色瞳孔没有焦距,却精准地锁定了她。
"微微。"他嘶哑地唤她小名,手指抚上她脖颈的擦伤,"当年那个衣柜...我该早点砸开的..."
沈微的血液瞬间凝固。七岁那年,是母亲把她塞进衣柜才躲过杀手的。这件事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