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沈微咀嚼着这个代号,母亲日记里那个充满威胁的“V”字瞬间涌入脑海!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爬升,但随即被更炽烈的愤怒压了下去。原来敌人早已留下印记,只是她从未真正读懂!“那个面具男呢?”她追问,声音紧绷如弦,“指挥屠杀的银色面具!他是谁?‘教官’?还是‘V’?”这是沈微心中最大的梦魇,也是她所有仇恨最初、最清晰的指向。
陆凛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眼神变得异常复杂,晦暗不明。“‘夜枭’之上,有‘银狐’……”他吐出这个名号时,带着一种切齿的痛恨,“银色面具……很可能就是他……‘教官’最得意的……刽子手。”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牵扯到伤处,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语气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他们像跗骨之蛆……不把他们连根拔起……我们……永无宁日!”
“那就拔掉它!”沈微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她猛地反手,挣脱了陆凛一直虚虚搭在她手腕上的束缚,动作快得惊人。在陆凛惊愕的目光中,她温热柔软的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主动地、用力地覆上了他按在胸膛上的那只手。她的手心滚烫,带着微微的汗意,紧紧包裹住他冰冷而骨节分明的手指。
“陆凛,”她的目光灼灼,如同燃烧的星辰,直直看进他眼底最深处的黑暗与挣扎,“我们一起!”
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开了陆凛眼中凝固的冰层。他身体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的血色、冰冷的防备、孤绝的痛苦……在瞬间被一种更汹涌、更复杂、也更陌生的情绪所淹没——那是震惊,是难以置信,是黑暗中骤然窥见微光的刺痛,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名为“希望”的洪流决堤般的冲击!
他看着她,看着那双不再充满恐惧和猜忌、而是燃烧着复仇火焰与某种奇异信任的眼睛。十年了,他背负着血与罪孽在黑暗中独行,从未奢望过救赎,更不敢想象有人会站在他身边,与他一同面对那深不见底的深渊。可此刻,她握着他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如此滚烫真实,像一簇微小的火焰,骤然投进他冰封死寂的心湖深处。
喉头像是被什么滚烫的东西堵住,陆凛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所有的防备、所有的算计、所有在深渊里磨砺出的坚硬外壳,在她这双眼睛和这只手的温度下,寸寸瓦解,无声地坍塌成齑粉。
月光悄然偏移,如水银般流淌进来,温柔地笼罩在病床之上。沈微俯下身,像被那无声的洪流所牵引。她的气息靠近,带着铃兰的淡香和她特有的温热。一个轻柔的吻,如同羽毛拂过冰面,带着试探、抚慰和一种破茧重生的决然,轻轻印在陆凛紧抿的、失血的薄唇上。
冰冷与温热相接的刹那,陆凛的身体绷紧如弓弦。那轻柔的触碰像带着细微的电流,瞬间击穿了他所有的感官壁垒。禁锢的堤坝轰然倒塌,十年积压的情感如同熔岩找到了唯一的出口。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抬起那只未受伤的手臂,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狠狠扣住沈微的后颈,将她更深地压向自己!
不再是沈微蜻蜓点水般的试探,而是狂风骤雨般的掠夺。他的吻炙热、凶狠、带着一种濒死之人攫取氧气的绝望和贪婪,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拆吃入腹,融入骨血。唇齿间是浓烈的药味和他独有的、带着血腥气的凛冽气息,攻城略地,不容抗拒。那是一种混杂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失而复得的巨大冲击,以及深不见底的恐惧——恐惧这眼前的光明只是幻觉,恐惧这唯一的救赎会从他指缝中溜走。
沈微被他吻得几乎窒息,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汹涌澎湃的情感风暴。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感受到他扣在自己颈后的手那巨大的、甚至有些失控的力道,还有唇齿间传递过来的,那种深入骨髓的、近乎悲鸣的悸动。
就在这窒息的、仿佛要将彼此燃烧殆尽的深吻中,陆凛的身体猛地一僵!
“咳……咳咳咳!”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毫无预兆地爆发出来,像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扼住了他的喉咙,强行终止了这个炽烈的吻。他痛苦地弓起身体,那只扣着沈微后颈的手无力地松开,转而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沈微惊得立刻直起身,慌乱地扶住他剧烈起伏的肩膀:“陆凛!你怎么了?医生!我……”
“别……咳咳……别叫……”陆凛艰难地从指缝里挤出几个字,另一只手死死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去按呼叫铃。又是一阵剧烈的呛咳,他捂嘴的手猛地收紧,指缝间赫然渗出刺目的鲜红!
几滴温热的液体溅落在雪白的床单上,如同骤然绽放的、小小的曼陀罗花。